擁抱其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明明兩個人靠的這麼近,卻看不見彼此的臉。
我鬆開抱著毒藥腰的手,眨眨眼,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做了什麼,頹廢地低下頭。他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零散亂開的頭發,空洞無光的瞳孔裡依然映不出任何色彩。他的眼裡再也存不下我,猶如兩條相交的直線,就算曾經有過交集,到頭來依然各走各的路,即使回頭,徒留背影。
“今天我見到……季焰火了,”我輕聲歎氣,“他看起來還是那樣子,他娶了市長的女兒,那個美麗的女人是那麼的幸福地偎依在他身旁。但他卻說,再也回不去了。”
我輕輕捧起毒藥的臉,“無法挽回嗎?”
我放下手,站起身來,一字一詞咬道,“的確無法挽回。明天……你跟我去看看蒙奕吧。”說完將毒藥搬到輪椅上,他的體重好輕……推他到院中的大樹下,再一次從書桌上將爺爺的手劄拿起,按捺住不安的心,細細地閱讀起來。
【我出生在一個陳姓的大家庭,四周無不充斥著惡心的腐敗感和令人壓抑的空氣。記憶中,
我隻被大人們抱過幾次,然後是無休止的私生子無用論。我很害怕,從不敢撒嬌,隻坐在冰冰涼涼的圓盆裡,玩著可愛的玩具,捏一下會叫出聲的鴨子,乖乖地等媽媽回來。可媽媽從來沒回來過,恩礁總會抱著我說,我還有他,還有他……】
【隻有恩礁願意抱抱我,家人在我眼裡似乎很忙,那時候我不明白,原來我不被他們喜愛。外婆在我小時候還抱過我,後來抱不動了,也或者是我不習慣被抱,我總是不喜歡被人太靠近,除了恩礁。直到現在,無論是男是女,如果他們太靠近我,我的身體會產生自動排斥的反應,全身起著雞皮疙瘩,心臟揪起,難受,太難受了。所以除了恩礁,我不願意任何與我太接近。】
【外婆的事,小時夥伴的事,父親一家的事……我都沒有多少印象了。八歲前的記憶,都太模糊了,或許太難過了,我潛意識裡將它們掩蓋了。偶爾想起小時候恩礁噙著溫柔的笑容我就滿足了,我這麼想,但是,夢裡,小時候的我卻常常在白蒙蒙的濃霧裡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