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趙男兒，聽說你家終於有一個男孩了，你的名字起得不錯啊。”

夕陽西下，天空成了橘色。在操場的一角有個掉了漆的籃球架，在下麵是幾個高個子孩子圍著一個瞧不清模樣的孩子。一個胖胖的女孩粗聲粗氣的說這話，引起大家一片哄笑。

“趙男兒，真是好笑的名字。切。”最高的一個男孩伸手推了一把中間的矮個孩子。好像被推著撞到了彆人了，又被推了回來。圍的圈子有了縫隙，中間是個短發的矮個孩子一直低著頭，，任他們推來推去，也不反抗。

“趙男兒，以後叫你招男兒得了，哈哈。”

孩子們再次哄笑。

“那邊乾嘛呢？”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笑聲戛然而止。

一位花白頭發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子走了過來。

聽老師說這個學校很有曆史了，大概是有這個小城就有了這所學校。

黃土路，下雨天走著會弄一腳的泥巴，晴天起風的時候又會塵土漫天。沒有樓房，都是瓦房，因為都是舊房子，有的教室下雨天還會漏雨。今天是個好天氣，趙男兒喜歡晴天，因為家裡的房子也會漏雨，而且陰天下雨的時候，如果不點燈房裡就很暗。

趙男兒今年十二歲，已經是初三的學生了。同班同學都比她大幾歲，她是班裡最矮的，但是她的成績是最好的。今天老師講的課很有意思。趙男兒真的很高興。

可是自己一向都是運氣不好，儘管今天老師誇獎了她。

放學了，太陽快要落下去了。前幾天爸媽去醫院生弟弟去了，今天下午回來，如果自己沒準備好晚飯媽媽肯定生氣。趙男兒還想見見小弟弟。爸爸媽媽好久之前去過醫院，聽奶奶說照了什麼片子，已經肯定是弟弟了。奶奶之前每次見到媽媽都是繃著臉，這些時間卻總是笑著。就連對一向瞧不順眼的趙男兒也是不怎麼罵她了。

收拾好東西，今天正好她值日，其他人早就跑沒影了。趙男兒從很小就開始做家務，所以打掃個教室不在話下。

掃完地，倒了垃圾，鎖門。

趙男兒轉頭就看到了班上幾位同學。

趙男兒從小就很聰明，但是爸爸媽媽不想讓她這個“賠錢”的孩子上學。眼見著同齡人都去上學了，趙男兒很眼饞。八歲的時候，趙男兒瞅著家裡大人不在，而且家務活又忙完了，開始往鎮裡的學校跑去偷聽。聽了大半年，學校裡的老校長發現了這個孩子，問了她些教室裡正講著的課程，沒想到這小孩子答的頭頭是道。老校長很喜歡這孩子，專門去了趙男兒家裡，勸她父母同意她上學。

雖然不知道爸爸媽媽和那位老爺爺說了什麼，反正趙男兒的父母是同意了。

這個小城很窮，尤其是這一片地方，大家都是窮人。稍微有錢的人都搬走了，那些孩子也都去了好些的學校。學費不是特彆貴，但是對於趙家還是很大的一筆開支。趙男兒知道機會來之不易，乖乖的風雨不斷的來上學，每天還要幫著家裡做活，但是她的成績很好。趙男兒八歲上學，小學二年級。一年後跳到四年級，再然後是又跳了兩次級。就算這樣，趙男兒的成績還是名列前茅。

老師總是誇獎趙男兒，有些比她大的孩子開始不服氣，從十歲上了五年級開始，總是有孩子找她麻煩。能來上學就很好了，趙男兒不敢問父母多要求什麼。節省著用了很久的唯一的鉛筆頭不見了，校長送的用完一麵了要用第二麵的本子被人劃了，鄰居大姐姐用過的送了自己補了補丁的書包被人扔到垃圾箱裡。趙男兒膽子小，被人欺負了不敢告訴爸媽，因為給爸媽找麻煩的結果是挨頓打。有孩子知道了她的父母不會護著她就開始到她家告狀，第二天趙男兒到了學校的話準是一瘸一拐的。

“呦，趙男兒乾啥呢？”

聲音很粗，趙男兒不用看就知道是班上的胖妞。趙男兒個子矮小，所以被安排坐到前排，而胖妞經常經過的時候故意撞到桌子上，然後罵罵咧咧的把趙男兒的書本拂到地上去，有時候會推搡幾下。趙男兒又矮又瘦，每次都是摔倒地上，弄得一身青青紫紫。

他們都比自己高大，有力氣，趙男兒不敢反抗，隻能跟著他們走到操場上，他們也擔心被人看到吧。趙男兒忐忑不安的走著，懷裡抱著前幾天老師因為她成績好獎給她的書包。嶄新，趙男兒長這麼大擁有的唯一一件新的東西。

“校長好。校長再見。”到底是孩子，校長是個不苟言笑的老頭子，大家多少都會怕他。

問了好，不敢看校長凶巴巴的臉，一呼拉的散了。

趙男兒正害怕著，那些話都是輕的，不知道他們會做什麼。沒想到那些人放過她了，抬頭看到老校長。校長的年紀和爺爺差不多，隻是爺爺從來不會給她買書，也不會好聲好氣的和自己說話。

“劉爺爺。”趙男兒還沒從剛才的驚嚇裡反應回來，聲音有些顫。

“好孩子，早些回家吧。”老校長看著這個四年了幾乎一點也沒變的孩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再見。”趙男兒抱著書包離開。夕陽在她身後拉了一個長長的斜影，感覺單薄的很。

“爸，那就是你說的孩子？”有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了過來。

“是啊。是個可憐的孩子。”

劉偉剛在一個大城市找到了不錯的工作，之前一直就想著把父親接走，可是父親就是不服老。六十歲的人了，還不退休回家養老。這次和妻子商量著一定要把父親帶走，女兒也很想念爺爺。今天是父親最後一天上班了。這種落後的地方他是不願讓父親再待下去了。隻是沒想到父親突然提了個古怪的要求。

他想認個女孩做孫女。正和父親談判呢，就看到了一群孩子好像在欺負人。父親許是習慣了管教孩子，直接就走了過去。

“爸，你又不是沒有孫女？”劉偉不太同意父親的要求。

“你不同意，我就自己照顧。”老校長瞪了一眼比自己高半頭兒子，拂袖而去。劉偉不願父親生氣，也不願認什麼女兒。聽說那孩子聰明，就是家裡窮，父親要是想照顧她完全可以資助她讀書。這是件好事，公司裡提倡職員資助貧困孩子，還專門給他們相關補貼獎勵，正好可以拿來資助這孩子。再加上聽父親說這孩子很聰明，自己如果資助個孩子考上好大學，那也是很有麵子的事情。劉偉不敢和父親這麼說，他要是聽了準是大發雷霆，說什麼也不跟自己離開了。

想來想去隻能無奈地跟上。

今天農曆十五，天氣如此晴朗，也許會看得到圓月。

一陣風起，有張紙打著旋兒的飄了起來。不知道風能把它送到哪裡。

路上沒什麼人，一個小孩子在馬路上跑著，身前是長長的影子。

趙男兒不敢耽擱，從操場走著出了校門，然後開始往家裡跑。從家裡到學校要半個多小時，有些同學就騎自行車上學。趙男兒家裡隻有一輛二八大杠，以她不過一米三的身高根本騎不了。趙男兒一直是跑著上學。早上不能太早起床做早飯，會涼，還會吵到父母。做好飯再乾些彆的時間就已經快晚了，趙男兒每天就帶些吃的跑著上學。晚上要準備晚飯，趙男兒怕爸媽生氣，就隻能跑回來。趙男兒跑了有兩年了，因為發現這樣很節省時間還能鍛煉身體。趙男兒身體不好，聽鄰居的阿姨、奶奶們說，趙男兒是早產。趙男兒出生的時候是大冬天，還是難得的大雪天。這個小城算是南方，冬天很少下雪。當時小醫院也沒有暖氣，趙男兒這個早產兒差點凍死。也因此趙男兒小時候發燒咳嗽是常事，但是現在她的身體好多了。隻是因為營養不良而不見長的身高，沒有什麼肉的身子還是沒什麼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