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豐神如玉,這樣動人的眉目,就算隱含著一絲不耐煩,卻也無損他那難得一見的俊美姿容。
原來,世傳武安侯長子俊美無儔,並非世人謬傳。
若說原本對真正的鄭明珠隻是羨慕,如今她對鄭明珠已經是嫉妒了,那樣嬌美的鄭明珠在這樣美好的年華,遇到這樣一個人,上天實在待她不薄。
陳頤安穿著雨過天青緙絲錦緞常服,沒有戴冠,顯見得回家已經換過衣服了。
鄭明珠呆了一下,此時才回過神來,連忙要起來,陳頤安已經走過來按住了她一邊肩膀,自己順勢坐在床邊,溫聲道:“彆起來,你身子不爽利,隻管養著才好。”
鄭明珠輕輕點頭,溫順的答是,這才仔細的打量這個如今莫名其妙就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他的眉眼略似母親陳夫人,卻又十分的英氣,難以言表的俊朗,鄭明珠看著他,總覺得有種難以言敘的熟悉親密之感。
或許是這個身體的記憶吧?
鄭明珠心中輕輕歎口氣,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這個身份都是毫無瑕疵的,實在是好的叫人嫉妒,可誰又知道,她真正的日子卻又是怎麼過的呢!
隻不過鄭明珠覺得,便是日子再難過,這輩子能遇到這樣一個人,也已經十分值得了。
陳頤安打量她,那神情實在是不見親熱,隻有冷淡,與鄭明珠忍不住翹起的嘴角實在是鮮明對比,他道:“剛才去給娘請安,娘說你好多了,我還不信,如今一看,果然氣色好了不少,不過你既還沒好爽利,也就不必去娘那裡請安了,你知道,娘最是寬和的,不會挑你的禮,養好身子是正經。”
鄭明珠聽了,便笑道:“是母親疼媳婦,我心裡明白,自然更不能就自己驕縱起來,我病了這些日子,母親天天打發人來瞧我,又賞了許多東西,我心裡也惦記著母親,趁今日早上覺得還好,也想走動走動,便去給母親請安,也並沒有坐多久,如今既然大爺吩咐了,我便聽大爺的就是。”
陳頤安點頭,見今日鄭明珠說話格外溫柔和順,聽起來叫人舒服,便又寬慰她幾句,看起來就打算走了。
鄭明珠連忙拉住他的手,說:“我病了這些日子,如今略好了一點,我想著,明日打發顧媽媽回家告訴娘一聲,也免得她老人家惦記。”
她看得明白,這句話出口,陳頤安幾乎是本能的就皺了眉頭,臉色眼見就不大好看了,抽出自己的手來,說:“你自己安排就是。”
鄭明珠忙解釋:“是母親吩咐的,我一時倒沒想到,還是母親周到。”
這樣說了出來,陳頤安便不好發作了,便說:“也罷了。”
竟就走了。
燭光再一跳,房間裡立時竟就覺出幾分淒清來。
鄭明珠躺回引枕上,輕輕歎了口氣。
真是發愁啊。
以鄭明珠之嬌美,又是少年夫妻,陳頤安也並不留戀親近,看來這夫君實在是不喜歡她,這個時候來看她,也明顯是奉母親的命而已。
因她早上去請了安,表明已經好多了,身為丈夫今晚再不來看她,也實在說不過去。
可是那冷淡的樣子,也真叫人灰心。
夫君不愛已經是一大劣勢,而除了丈夫之外,女人最能依靠的娘家,看起來也很有問題,這鄭明珠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
而且從她早上試探陳夫人,如今試探陳頤安來看,他們母子對她親近娘家都並不高興,陳夫人城府深,掩藏的很好,若不是她十分留意,也不會發覺,但陳頤安畢竟年輕,更容易表露出來,她一看便知。
這鄭明珠,到底做了些什麼?
她的腦中沒有記憶,又不敢去問人,這一步一步走的十分艱難小心,生怕犯了大錯,讓人發現不對。
現在所能知道的便是天之嬌女,看起來也不見得比她的當年輕省,尤其在這樣的大家族裡,隻怕隻有比她更難的。
如今她成為鄭明珠才幾日,才見過幾個人?就這樣步步為難了,今後還有一大家子要應對,還有整個世族以及帝都的交際圈子,鄭明珠要怎麼討喜?
她環顧四周,臥室陳設極其精美華貴,整套的花梨木家具,器皿窗幔陳設布置無一不是富貴錦繡,可是在這些的掩蓋之下,卻隻是蒼白。
上蒼給她的第二次機會,原來竟不是鋪滿錦繡的大道,而是滿地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