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聰明的,自然有聰明的選擇,若是蠢的,瞧著服侍了鄭明珠多年的情分上,也就賞了銀子打發出去就完了。
翡翠早在看到顧媽媽帶了自己的侄女兒來的時候,就多少明白了點,她不敢去打聽,縮在自己屋裡,說是在做針線,一條滾邊做了拆,拆了做,兩三遍了,還一點進展都沒有。
珊瑚素日和她好,本也是同病相憐,此時忍不住勸她:“彆怕,少夫人已經答應了給你做主了,你忘了,你兄弟的身契都拿回來了呢,這次必和以前不同的。”
翡翠眼圈微紅,低聲說:“萬一……萬一少夫人被顧媽媽說了幾句,就應了呢……”
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怎麼可能不擔心,加上少夫人那樣的性子,就算她是想要爭取的,偏又軟了呢?
珊瑚哪裡不明白,這也隻能往好的勸了,勸了一會兒,也沒話好說,隻得也低著頭做著針線,才繡出一片葉子來,有個小丫頭笑嘻嘻的跑進來:“翡翠姐姐,珊瑚姐姐,剛才顧媽媽從少夫人屋裡出來,臉拉的老長,後頭那個姐姐也在低頭拭淚。”
這是甘蘭院的三等小丫頭鈴鐺,大約也是從來被顧媽媽管教的狠了,此時見她灰頭土臉的樣子,倒是有點幸災樂禍。
珊瑚忙說:“死丫頭,可小聲些罷。”
那丫頭吐吐舌頭,果然小聲了:“聽說那個姐姐是顧媽媽的侄女兒,要送來做大丫頭的,少夫人沒要,說身邊的姐姐們都暫時不放出去的。”
珊瑚和翡翠都大喜,翡翠一時間覺得胸口都鬆快了許多似的,連日裡壓在那裡的大石頭不翼而飛,含著淚就笑了起來。
就連珊瑚,想著翡翠出去了,下一個被打發的隻怕就是自己了,如今見少夫人給翡翠做了主,今後自己也少些擔憂了。
自然都很歡喜。
珊瑚抓了一把銅錢給那小丫頭,叫她買果子吃去,便對翡翠說:“你瞧瞧,少夫人果然替你做主了。”
翡翠拭了淚:“我給少夫人磕頭去。”
珊瑚忙拉住她:“少夫人又沒與你說什麼,你這磕什麼頭,回頭你當值的時候再謝過少夫人也就是了。”
翡翠此時其實已經歡喜的沒了主意,便隻是點頭。
到第二日當值的時候,翡翠才尋了個沒人的空隙,向鄭明珠磕頭,鄭明珠叫她起來,說:“那日我說的那幾句,你都能做到了,我必不會叫你吃虧就是,如今你隻管好生當差。”
翡翠磕頭應了。
顧媽媽被下了麵子,十分不得勁,她被指給鄭明珠做管事媽媽十來年,一直都順順當當,大小姐都十分敬重她,早覺得自己就是這院子裡的祖宗了,這才越發的不把鄭明珠放在眼裡,本想著應了杭大家的事,收了錢,把翡翠放出去,叫侄女兒過來做大丫頭,這屋裡的大丫頭,月例二兩銀子,吃穿都是公用的,又不用做什麼重活,比外頭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金尊玉貴呢,又有自己照應著,自然是好差使。
昨兒歡歡喜喜的打發人給自己的哥哥嫂子說了,帶了侄女兒來,按理這種事先是要回了主子,說明了事兒,主子應了,才帶人來挑,可在顧媽媽看來,帶去回鄭明珠不過是走過場的事,更沒想過挑的事,要用誰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呢,壓根就沒想到過這事兒會不成,竟沒想到當場就駁了回,叫她把人帶走。
顧媽媽老臉漲紅,回去就摔杯打盞罵了一通,滿心想要去國公府回太太,又想起這件事原也沒事先回過太太,若是回去告狀說不準還要被訓斥,一時間無計可施。
又想到這院子裡不知道還有多少趁願的人,越發惱怒,一晚上都睡不著。
第二日,顧媽媽思前想後,隻覺得丟不起這個人,且又在哥哥嫂嫂跟前說的十分輕易的,這時候被駁回了,叫她臉往哪擱,便又去找鄭明珠說這件事,鄭明珠惱了:“昨兒我就說過了,這事兒就這樣,我還得留翡翠兩年。”
顧媽媽聽她口氣生硬,又是當著一屋子丫頭,越發覺得沒麵子,便說:“奴婢不過是與少夫人商量,也不該……少夫人如今大了,原來學的規矩也忘了。”
鄭明珠是連笑也不笑了:“這倒也好笑,要說規矩,我倒也沒聽說過奴才說主子不該的規矩,便是商量也沒見過一聲不吭就帶個丫頭進來要我收下的商量,素日裡我敬你是媽媽,倒沒想到敬出個祖宗來了。”
顧媽媽臉皮登時紫紅起來,也不再求了,倒是嘀嘀咕咕的說:“如今姑娘越發眼大心大了,奴婢再也伺候不來了。”
竟就自己掀了簾子出去。
珊瑚見了,便要追出去,卻被鄭明珠叫住:“不用理她,急什麼。服侍我換了衣服去母親那裡。”
這樣不知死活看不懂形勢,倒是越發不值得和她生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