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路狄斯..！”我在黑暗中走了許久，總算聽見了一絲微弱的回應。順著聲音跑過去，我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然後便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

“伽路狄斯！”我摸索著找到了他的臉頰，大聲的呼喚道。“伽路狄斯，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本以為已經乾涸的眼睛再度流出淚水，我顫抖著將沒有反應的男人抱在懷裡，深深的呼吸，他的味道再度充滿了我的鼻腔，久違的感覺令我不禁又是懷念，又是悲傷。

“伽路狄斯.....”我抱著他，喚道，“伽路狄斯.....”

睜開眼睛吧，這樣的話，看——

我就在你眼前。

“........”

仿佛回應了我的祈盼，黑暗中，那雙薄暮色的眼睛在時隔多年後再度睜開。

手被惡狠狠的攥緊，那雙眼眸痛苦的眯了起來，“克......裡斯？”

“是我。”我說道。

“哈哈哈哈.....”他笑了起來，“怎麼可能，這就算是夢也太假了，我，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會有這種的幻覺啊？哈哈哈哈哈哈.......滾開，快點消失，我寧願拿著人偶做夢，也不想看你。”博暮色的眼睛轉向一邊，沉默地回絕著我。

“是夢。”我說道，“雖然我很想跟你說，這就是現實，不過很可惜，這裡並不是現實，也不能算是夢，雖然聽上去很是荒謬，不過已經死去的我確實透過隙間來到了這裡，來到了你麵前，並不是你的什麼幻覺。”

“........”聽到後，他立刻轉過頭來，仔細的打量著我，“克裡斯，蒂娜......？”

那副審慎的模樣仿佛受驚的小動物一般，令我感到無比心痛，為了回應他這份不安，我大力點了點頭，說道，“是我，是我，伽路狄斯.....”淚水又流了下來，到底是在怎樣的折磨之中，才令他在內心中也變成這樣一副絕望的模樣啊。

“是的，是我。”我說道。

“你這個負心漢。”他麵無表情的控訴我。“你竟然就那麼把我丟下了。”

想說的話有很多，一下就堵在了喉嚨裡，我張了張口，卻隻能說道，“對不起，我沒能....”

“到現在你還覺得是因為你沒幫上忙嗎？”伽路狄斯嚴厲地看著我。

“留在你身邊，”我說道，“說好生死與共，然而我卻不聽你的勸阻，先你一步而去，非常抱歉。......”

他愕然地看著我。

“哈哈，”我禁不住說道，“就算還是不成熟，好歹也過了這麼久，一直想一直想，總也會有些長進的吧。”

“哈啊，真沒辦法。”他誇張的歎了口氣，說道，“無論多少次，你總會讓我覺得比之前更可愛了。”

“這下能證明不是幻覺了嗎？”我問道。

“不能。”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說，不能。”他看著我，重重地重複了一遍。

“......”忽然頓悟，我將他拉到懷裡，低下頭吻了他。

他摟著我，小心翼翼的向我索求著，生怕我是那鏡中之花，水中之月般，然而我卻知道並不是這樣的，所以我回應著他，以我獨特的方式，以隻有我會的方式。

“克裡斯蒂娜....啊啊，”他輕聲跟我說道，“你是來刺殺我的刺客嗎？好吧，拿去吧，若你是為了這條命的話，你讓我想起了她，這是我的賞賜。”

“很遺憾，”我說道，“我並不是那尋求著你性命之人，而你所處也非現實，如果這世上還有誰能如此懇切地希望你活下來的話，我想除了吉恩和魔族之外，應該隻有我了吧。順帶一提，雖然有很多人希望你活著，不過其中第一位絕對是我。”

“不可能。”他說道，“除非我在做夢.....”

“你本來就在做夢。”我不禁吐槽道。

“是嘛....是嘛......”他露出了哀傷的眼神，“果然.....一切都隻是我的夢....而已....嗎。”

“雖然是夢，不過我卻是真的。”我說道。“話說回來，有沒有人說你這樣真的很過分？就算已經去世，我好歹還算是你的妻子，麵對好不容易從黃泉跑到夢境裡來見你的妻子，你就是這樣的態度嗎？”

“.......笨蛋。”那雙博暮色的眼睛裡似有狂喜掠過，隨即又變成了更深層的悲傷。“既然死了那就好好的休息，又過來做什麼。”他愛憐地撫摸著我的臉龐，說道，“我在這邊....”

“不許說你很好，我全都看到了。”我說道。“你覺得那叫很好嗎？”

“不好。”他說道，“沒有你在，我怎麼可能會好？你這拋下我而去的狠心家夥。”

又在撒嬌。我在心裡歎了口氣，無法用言語表達，我隻能緊緊抱住他，他便靜靜的任我抱著，身體宛若失去所有力量般，隻是沉默的躺在我懷中。

一時無言，雖然靜默，然而卻是我從生到死以來，所度過的最為安心的時間。

“克裡斯。”他開口道，“你還在嗎？”

“我還在。”我說著，握住了他的手。“伽路狄斯。”

“這樣啊。”他應了一聲，“我一醒來，你就會消失不見嗎？”

“理論上是這樣吧。”我說道。

“那就讓我永不醒來，”伽路狄斯說道，“讓我永遠沉溺在這你從天國趕來安慰我的夢裡，到我真正的死去為止，到世界都毀滅為止，讓我握著你的手，在你懷裡安眠吧。”

啊啊....

我該如何撫慰這顆受傷的心呢？

之前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而現在——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我說著握緊了他的手，“那麼即使身軀死去，我仍然會在這裡，在你身邊。”

黑暗中，那雙薄暮色的眼睛似乎出現了一絲笑意，隨即便如流星隱沒了。

“我累了。”他帶著幾分撒嬌說道。

“那就睡。”我說道。

“可是如果，如果我閉上眼睛，”伽路狄斯說道，“一覺醒來，還會發現你在這裡嗎？我....還能再一次，在夢裡遇到你嗎？”

“可以。”我向他保證道，“無論你會活多久，在做夢或者清醒，我絕對會找到通往這裡的隙間，以我的心起誓，哪怕身軀業已化為灰燼，而我靈魂將永伴身邊。”

對著我此生摯愛之人，我許下了最後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