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模樣,一場大哭是避免不了的。
黎奈輕輕喟歎了一聲。這算是個什麼事情?雖然往日裡那個長穀川小姐的確性格跋扈囂張了一些,但好歹是大家族的出身,怎麼會如此不懂得禮數地找著她胡攪蠻纏?
想著,她把視線轉向另一邊。看著微微苦笑不已的忍足侑士,她頓了頓,還是輕聲問道:“你……你的傷口,沒事吧。”
見他從剛才開始便一直都是將手背在身後的樣子,她在心底估計著是因為剛才長穀川眠可對著他動粗時候動靜過大,牽動了他腕上的傷口。
忍足侑士斜睨她一眼,狹長漂亮的眼角似笑非笑:“還好。”
說著,他自己抬起了手腕,解開了袖口瑩潤的白色紐扣,挽起袖管。厚厚包紮著的繃帶上有一點點淺紅色的痕跡在滲出著,看上去並不算可怖,但卻還是讓黎奈心底一顫。
他放下了肩上的書包,然後從中翻出一卷乾淨的紗布,口中低聲喃喃道:“姐姐說的可真是沒錯,紗布還非得備用著才好。”
隻見他用牙齒咬開那紮緊著的結口,然後鬆掉整塊繃帶。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腕口,一道長長的、怵目驚心的傷疤,有凝結的血珠。
看著他自己悠閒地坐下,動作鬆鬆垮垮地將紗布纏在手腕上,黎奈的腦海裡飛快閃過那天黃昏之日,他也是這般勾著嘴角低頭斜斜瞥著她,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手帕中穿梭。他替她包紮傷口時候的眼神,安暖,寧靜,綿長,悠然。
與現在的模樣,似乎又是有那麼一些細微的不同。
“哎?”聽著他似乎是略帶著驚奇的語氣詞,黎奈隻是抿了抿乾燥的嘴唇,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手指,動作也不停歇,繼續小心地將那長長的紗布掩蓋好,纏繞起來,然後疊成三角,內扣著包裹住。
本想站起來,可是不知怎地,最後卻還是選擇了坐下來。
“沒想到嘛……動作很標準。”身邊,忍足侑士懶懶散散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似乎是誇獎。
“謝謝。”
“……眠可她一直就是這樣,家裡人寵慣了的,有時候說話便會沒分寸……有可能剛才冒犯了你,也彆跟她計較吧。”忍足侑士忽然開口說道。
“怎麼會。我自然知道的。”她微微敷衍地笑了一下。
看來他的確很關心長穀川眠可嘛。
“還有阿言……就是千久景言,她說話也向來誇張,你彆介意。”
“什麼?”黎奈眨了眨眼,裝作並不知曉那些流言飛語。
“哦,那就算了。”忍足“唔”了一聲,又抬起眼睛看著她的,語氣裡多了份無奈:“其實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校門口,我的確遇到你了。”
她怔了怔。這話聽著沒頭沒腦,但是再一想便知道他在說什麼。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突兀地提起這事情。猶豫了下,那些原本準備好的所有說辭都被硬生生地吞咽了下去,她垂下視線,低聲道:“我記得也不是很清楚。”
“是嘛……看來還真是令人費解。”
她隨口應了聲。
“算了算了,既然大家都不記得,那就當做沒有這回事吧。”忍足侑士擺了擺手,口吻懶散,“反正多想也無用。會被忘記,就說明那些記憶並不重要。”
“是嗎?”黎奈看他一眼。他正單手撐著地,兩條長腿伸開著,整個人看起來悠悠然地斜坐在地麵上,無謂地看著遠處。
隻是聽見她的聲音後,他卻忽然轉回頭來,目光動了動:“反正,我是這麼想的。”
黎奈移開視線。他的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光華。
“北川黎奈……”
“嗯?”
“其實說起來的話,我和你……”他似乎剛要接著說些什麼,卻被一陣嘈嘈雜雜給打斷,其中含著驚叫,還有人嚷嚷著忍足侑士的名字,“喂喂侑士!不好啦!長穀川眠可……”
戛然而止,來人瞪大著眼睛看著他們幾秒鐘,張大著嘴巴不說話。忍足微微皺眉:“到底怎麼了?”
“啊……啊……”似乎這才回過了神,那男生神色慌慌張張,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幾聲,這才結巴著說,“眠可出事了!……長穀川眠可……說、說是要跳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