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葉你看！”笑盈盈的，帶著炫耀般的口吻，“這是什麼！”

“啊好漂亮！”小早葉眼巴巴地望著長穀川眠可手裡抱著的娃娃，滿是豔羨，“眠可，給我看看好不好？”

長穀川眠可點了下頭，“你小心些哦，彆碰壞啦。這可是我哥哥送給我的禮物呢！”她的語氣裡滿是說不出的高興和歡欣，驕傲得有點趾高氣昂，伸出手指，“你看，摁下這個按鈕，它還能唱歌呢。”

“真的耶！”早葉驚呼。

看著早葉閃閃發亮的眼睛，眠可似乎是得意極了：“你再看這裡啊，如果……”

“哎，黎奈來了！”

比方才更加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自己的言語，眠可看著早葉望向窗外的眼睛，那裡滿是掩不住的興高采烈，那個娃娃也被早葉毫不在乎地塞回了自己的手裡，她便忽然變了臉色：“喂，早葉，你怎麼最近總是跟那個啞巴一起玩？”

“不是啊，黎奈她會說話的啊……”似乎是被眠可緊皺著秀氣的眉毛的表情所嚇到，早葉有點訕訕，垂了垂視線，無措地軟聲說道，“眠可，你不要這樣嘛。”

“不許你跟她一起玩！”

“眠可……”早葉怯怯地伸出手指去捉她的衣角。

“哼！不許不許！不許早葉跟那個啞巴一起玩！不許不許，我就是不許！”幾乎是撒潑般的蠻橫，眠可扔掉娃娃，一把推開了早葉，撅著嘴猛跺腳，整個教室裡滿是她又哭又鬨的聲音。

黎奈站在門口，沉默，她看了看長穀川眠可，又看了看摔倒在地上、也委委屈屈哭著的早葉，她想了想，又想了想。

對啊，早葉才四歲。眠可才四歲。她們兩個才該是好朋友，一起玩著過家家酒的遊戲，一起分享那一包小小的，軟軟的牛奶糖，一起看著幼稚的，奧特曼打敗怪獸拯救全世界的動畫片，並且，那麼天真地以為，不管多苦多難，冥冥中總會有神祗幫助著年幼的他們，然後可以一生幸福，安康。

和他們呆在一起，被早葉那樣溫暖的手指握住，她也會有錯覺，好像自己真的隻有四歲，可是忘不掉過去的一切。她還記得，記得前一世聽過的歌詞曲調，前一世看過的小說書籍，前一世見過的高山流水，卻唯獨忘記了自己是誰，討厭過誰，喜歡過誰，。

便是這樣，記得一些無關緊要的，卻忘記了那些至關重要的。

——早葉，如果能有重逢，到時我們再做朋友吧。

筆尖顫了又顫，她總算是歪歪扭扭寫下了這行亂糟糟的話。她不知道早葉看不看得懂自己留給她的紙條，不過沒關係，便這樣吧。

對於幼稚園裡的任何人而言，那都隻是很平常的一個早上。門口依舊有小女孩因為舍不得父母而拽著衣角哭泣，卻也有小男生摔倒了也一聲不吭地爬起來，拍拍自己的衣角，繼續顛著步伐往前蹦。

黎奈抱著膝蓋，坐在幼稚園的圍牆外，等到日上三竿，又等到夕陽西下，然後，她背著書包，坐上來接她的車子，小聲告訴爸爸，她不想上幼稚園了。

坐在轎車的後座上，她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後視鏡，眼看著那些建築物飛快地從中向後掠去了，於她，越來越遠，直到變成小黑點，再也看不見。

再也看不見。

幼稚園的小孩們，還很小很小呢。日子一久，不會有多少人記得她。

可是，她會記得——曾經有個小女孩，用她溫熱的手指，暖了自己的眼底。

“早葉，如果能有重逢，到時我們再做朋友吧。”恍惚間，鳳長太郎低低的聲音把她拖回了現實。聽著那句話，黎奈不免有些發怔，她緩緩回過頭，看到他年輕的麵容在白燭搖曳不定的燈光下顯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