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心思,一旦產生了愛情的騷動,就很難使自己的內心再平複下來。梁蕭便是如此,縱然她花了一個假期的時間來讓自己平靜,可再見麵時,才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她終究是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坦蕩的麵對蘇陽,甚至遠隔千裡,她就能感到他的氣場,然後莫名的緊張起來。這種感覺於梁蕭來說是陌生的,她從未有過。當然,有的時候,她也會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偷偷撇上他一眼,感覺像是做了賊一般。而蘇陽,依舊是一臉的閒淡,這便讓梁蕭越來越痛恨起自己的小心翼翼。
他們高二那一年,是非典剛剛興起的階段,梁蕭一不小心,就跟著發起燒來。她依稀記得是在體育課上,她本來是要找老班去請假的,可是恰巧班主任不在,梁蕭隻得硬著頭皮朝操場跑去。還沒跑幾步,她就開始覺得頭重腳輕了,歪歪扭扭地,就沒了意識。隻是在那之前,她感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向她迎麵撲來。再次睜開眼睛時,梁蕭發現自己躺在了學校的醫務室裡,手上插著輸液管,身邊坐著蘇陽。那一刻,她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覺得怎麼樣了?”蘇陽輕聲的詢問。梁蕭還是有些發愣,隻是兩個圓圓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轉了幾圈,自言自語地說,“難道我是在做夢?”接著,額頭上便傳來一陣生疼。“疼嗎,現在清醒了嗎?”蘇陽低沉地聲音再次輕飄飄地傳入了梁蕭的耳朵裡,這一刻,梁蕭腦子裡隻冒出了一個想法:這小子下手還真狠啊!然後她才恍然大悟的“嗯”了一聲,想起剛剛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那個熟悉的氣息,除了是他,還能是誰?之後好長一段時間的安靜,兩人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索性就都沒在開口。說點什麼啊,梁蕭心想,總不能一直這樣沉默吧,這種詭異的氣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那個,謝謝你啊!”梁蕭憋了半天,臉都有些紅了,卻沒找出一句更合適的話來。蘇陽看著她這副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時候,他說,“梁蕭,我發現你每次對著我,就像是楊白勞見了黃世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像是說中了自己的心思一樣,梁蕭的臉更紅了。
那次以後,他們再碰到的時候,都會簡單的打聲招呼,場麵大概是這樣的:梁蕭訕訕地像蘇陽揮揮手,然後蘇陽衝著她微微一笑。她依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他也依舊是原來那樣的從容不迫。這樣的場景,要是換作現在,梁蕭自己都覺得好笑又矯情,可是,她不否認,那段時間,是她高中時期最快樂的時候。她覺得,他們之間仿佛隻要一個眼神,就可以明白彼此。歲月安逸而又美好,這是她一輩子最大的願望。這樣安穩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高三上半學期的期末考,她猛然聽到了他被退學的消息之前。當自己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梁蕭覺得前所未有的恐慌。雖然,她一直都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好學生,可是,她卻從未想過他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一定有什麼隱情,或是誤會,這是梁蕭當時的第一個想法。下課鈴響後,她“蹬蹬蹬”就朝他的教室跑去,那是她第一次去找他。站在蘇陽班的教室門口,她還是第一眼就準確地找到了他。他坐在教室後排的角落裡,低著頭整理東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心電感應這樣一說,反正那個時候,蘇陽就突然的抬起了頭來。他還是一臉的淡然,不似自己這般的慌亂。梁蕭心裡忍不住安慰自己,也許不是那麼糟。他們就這樣隔著好幾排的人,倆倆相望。也不知過了多久,蘇陽才起身走到她身邊。“來找我?”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帶著他固有的溫和。明明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明明有一肚子的不解想要問他,可是,那一刻,梁蕭卻隻覺得嗓子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開不了口,僵直的站在那裡,小雞啄米般地不住點頭。“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有關我的事情了?”蘇陽倒是直截了當地問。“是真的嗎,那個,我是指那消息是真的嗎?”梁蕭喏喏地問,因為緊張的緣故,她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如果你是指我被退學的那件事情的話,是真的。”蘇陽近乎是用了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來的,仿佛這件事跟他無關。梁蕭不敢再開口,隻覺得蘇陽在自己眼中的身影逐漸的模糊起來。“你,你怎麼哭了?”蘇陽驚呼一聲,把她拉到一邊,有些慌張地看著她。“怎麼會是這樣呢,蘇陽,一定有什麼原因或是內情,對不對,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的和人打架。”梁蕭哽咽著問,語氣裡卻是不容置疑地肯定。也就是下一秒鐘,她卻看到蘇陽在對自己笑。他還是那樣的閒適淡雅,身上顯出一層淡淡的光圈。梁蕭差點以為,這發生的一切,僅僅是她還沒醒來的一場噩夢而已。他輕柔抬起手來,摸著她的頭發。那是他第一次這樣親密得對待她,也是唯一的一次,像是哄孩子一般。“梁蕭,其實人生有很多選擇,並不是非要走哪一條不可的。而每條路上,也都會有不同的風景。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而我的路不在這裡。但是你不一樣,你的路就是好好複習,爭取考上一所好的大學。”蘇陽溫柔地說著一些讓梁蕭聽不懂的話。“那你的路在哪裡?”梁蕭呐呐地問。可惜當時蘇陽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對著她說,“梁蕭,謝謝你還能想著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