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寂無聲,寒氣大盛,已是子時了。鬼界不見日月,雲天青以此判斷年月。每過一日,每等一月,每度一季,每守一年,雲天青都會在忘川河畔的青石上刻畫下長短不一的刻痕,如今已不可計數。三途河上的菱紗每每望去,心中總有些惆悵。究竟是為誰擔憂多一些,她也不知道。是雲叔,是紫英,是天河,抑或夢璃。
手上握緊那長篙,菱紗又望向青石——未見新的記號。
......
菱紗問遍了奈何橋邊忘川河畔見到的每個鬼使鬼差,甚至每一個幽魂——雲天青就這樣不見了。毫無預兆,沒有告彆——雲叔,如風一般銷聲匿跡了。
菱紗反而微微笑起來,他的雲叔,從來都是瀟灑如風,他如何甘心被區區天命束縛在這極暗之地?
然而菱紗縱是冰雪聰明,也猜不透雲叔究竟身在何處。誰料僅隔一日,一個人的到來讓她驚疑交加。
“玄霄,你怎麼來了?”
曾經瓊華的得意門生負手而立,紫衣赤發,傾倒眾生的容顏半掩在黑暗中,立於彼岸靜靜的看著她。菱紗很快冷靜下來,不知怎的,玄霄的麵容雖然冷清依舊,卻比之前又有了令人不敢直視的感覺。
“帶我去見雲天青。”
菱紗站在船頭,沒有讓船靠岸,隻是說:“你來晚了一天。他已經不在了。”
玄霄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心,不發一語,拂袖而去。
【雲天青,天青,又是我在追逐你。
入了鬼門關,頓覺陰森,雲天青便是在這裡守了他七百年之久,比之東海之淵抑或重重寒冰,其苦痛有過之而無不及。
走過黃泉路,暗無天日,十九年的不甘、恨意、誤解已在東海的清修之中漸漸化解,如今已了無蹤跡,隻是,心中那一縷隱痛,除非親見那人,否則無從化解。
黃泉路上沒有其他景色,隻有血紅的彼岸花。天青,我來見你了。
忘川之上奈何橋。奈何橋下,忘川河水泛血黃,遍布孤魂鬼。
遙望忘川彼岸,橋邊就是望鄉台,河邊就是三生石。看一看三生石,這輪回的前世今生,皆映眼前。】
玄霄未過忘川。佇立許久,不知相見該從何說起,他並不想雲天青說出抱歉的話,因為他從來沒有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