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消失在儘頭的店員轉眼間又跑了回來。
“非常謝謝您,您的木簡還給您,由於希望能與您多加詳談,請讓在下帶領您前往會客室。”
二樓以上隔成許多房間,正進行著各種不同的商談與討論。從幾乎聽不見聲音這一點看來,應該是做了隔音的措施。
秀麗一開始抱著好奇的心情高高興興的走上樓,但是愈往上走愈是冷汗直流。無論任何建築愈是往上,層級就愈高。仿佛印證這一點,每走上一層樓,房間數目就愈來愈少,家具裝璜也顯得愈來愈貴重。
“。。。呃、請問、真的是這裡沒錯嗎。。。?”
“是的,在下明白您一定走得很累,請您再忍耐一下哦。”
問題不是這個,本想直接詢問,但因爬樓梯上氣不接下氣以及內心膽怯於是作罷。
——最後抵達的地方,居然是最樓。
“全商聯紫州分會砂恭地區區長想見您一麵。”
來到唯一一扇房門麵前,店員恭恭敬敬的對著秀麗行禮。
“。。。為、為為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隻不過是一個“鴛鴦彩花”的徽章而已。由於是黃家家徽,因此可以篤定能夠獲得相當程度的禮遇。記得當初並未提及會演變到如此地步。以秀麗的年紀打扮來看,頂多隻會被認為是為黃家直係方麵做事的人而已才對。雖然是必須慎重禮遇的貴客,但還不至於勞駕區長親自出馬。假如這是極為罕見的藍家家徽“雙龍蓮泉”或者紅家家徽“桐竹鳳麟”,即便持有人是個小毛頭,所有人都必須前來迎接,然而黃家家徽並不具備如此這般的力量,過去秀麗在商家受雇兼差的時候就曾經見過數次。說服力、效果相當強,又不會太過招搖,當時正是基於這幾點原因才商請黃尚書加蓋黃家家徽。
但是店員卻一動也不動的等著秀麗。
——秀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全商聯並不隸屬任何單位,向來以保持中立為原則。不管任何情況,都可以商談條件或討價還價。
秀麗無論如何都必須前往金華,因為目前隻有她是自由之身。
見秀麗站直身子、抬頭挺胸,店員顯得有些訝異。
“——人帶到。”
隨即無聲開啟的門扉另一端,隻見一位看來穩重的壯年男人。然而在門扉打開的瞬間,秀麗並未遺漏男人一閃而逝的銳利目光,那是估價的眼神。麵對猛地停下腳步的秀麗,男人表情霎時和緩不少。
“——姑娘請進。敝人是砂恭區長,名喚加來。”
對方開口讓坐,但秀麗並未依言就座。勝負關鍵絕對不能稍有差池。
用力咬緊牙關,秀麗說道:
“您報上本名是不是比較好呢?”
加來抿嘴一笑,未置可否。
“您的同伴似乎全被捕役帶走了。”
“。。。您知道?”
“在本城沒有我們無法掌握之事,您的要求是什麼?”
“我已經告知第一位店員了,我希望參加前往金華的商隊——如此而已。”
“您打算丟下同伴不顧嗎?”
秀麗用力咬唇,極力保持平靜答道:
“被丟下的人是我才對。現在的我無法對他們伸出援手也沒有多餘的時間,目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前往金華。況且——我不認為拜托各位,各位會有辦法救出他們。“
麵對秀麗斬釘截鐵的語氣,加來反而泛起微笑。
“我明白了,如果這是您的要求,我們自當為您實現。”
加來盯著秀麗的表情,笑容加深。
“瞧您一臉納悶的模樣,理由就是這片木簡。”
“。。。這隻不過是個通行證罷了。”
“不是的,這個鴛鴦彩花上頭加了一點小技巧,重點不在圖案,而是顏料非比尋常。白天無法察覺,因為塗上了會在夜晚發光的特殊顏料,能夠發出七彩光芒——屬於無價之寶。現在已由紅家直轄的商家研發成功並獨占市場,目前全商聯高層乾部正在試圖交易事宜,尚未在市場大量流通。”
秀麗忍不住端詳木簡。。。不管上看下看怎麼看就隻是普通顏料啊,不、最重要的是——紅家獨占!?
“先前茶全商聯總會收到一份通告,表示隻要手持這片印有以這種顏料描繪而成的鴛鴦彩花徽章的木簡之人前來,無論如何均必須予以協助。這是直達全商聯高層乾部組織,簡稱‘彩’的通令。意即您手上的徽章相較起目前的‘雙龍蓮泉’與‘桐竹鳳麟’的地位要來得更為崇高。”
“——”
意料之外的狀況讓秀麗啞口無言。
“。。。請問如此大費周章的理由為何呢?”
秀麗腦海浮現了王座之主的臉龐,然而加來的答複推翻了秀麗的猜測。
“據說是來自紅家宗主以及宗主代理人的親口要求。條件是我們可以獲得這個徽章上麵的顏料——也就是七彩夜光漆的製造方法以及延伸權利。經過多年接洽一直堅持不肯釋出的這項權利,現在拿來做為保護您的條件。”
秀麗聽得目瞪口呆,隨即回想起今年春天初次會唔的玖琅叔父。叔父是爹親的幺弟,與爹親絲毫沒共通之處,是一位相當出色的人物。全身散發出王公貴族的威嚴與氣質,精明乾練且沉著穩重,沒想到還很大方的幫忙做飯,也展現了一手高超廚藝。
(這樣的人的兄長卻是我那爹親,也難怪他會受不了,把爹趕出家門。。。)
秀麗由衷如是思忖。
據說,爹親的二弟是比那位玖琅叔父更加優秀之人,想必對於不長進的兄長邵可的不耐程度一定更高吧。有了底下兩名出類拔萃的胞弟坐鎮,老實說爹親毫無用武之地。
秀麗並不了解實際情況,對於與父親和靜蘭共度的生活也沒有任何不滿,因此麵對驅逐爹親的紅本家並未抱持非常惡劣的印象。隻是顧慮到,對方曾經把爹親趕出家門,萬一將來雙方再有機會見麵,恐怕氣氛會很尷尬吧。
結果大相徑庭。玖琅叔父雖然給人略顯冷漠的印象,但是當秀麗拉起二胡,他露出輕笑,笑容與爹親有些相仿。
“與大嫂——你的母親的樂音非常相似。”
聲音非常溫柔,並且簡短聊起雙親的往事,秀麗很快便喜歡上這位叔父。
“恭喜你高中國試探花及第,紅本家會竭儘所能守護你的未來——”
即便這並非出自你的本意。。。說著,便泛起略顯自嘲的笑容。
“在此之前,邵可大哥完全允許紅本家之人介入關於這個家的一切事務,但是從今以後情況將完全改觀。單憑大哥的力量,即使守得住一個小小家庭,卻保護不了擁有紅家直係頭銜的你不受外界的品頭論足。加諸而來的重任足以把你壓垮,因此保護你便是紅家宗主以及宗主代理人的我的責任。”
邵可把秀麗引見給玖琅,代表不介意從此以後將秀麗交由本家守護。
秀麗並不明白那次會麵象征的意義,這片木簡就是一種“守護”的方式。
“想不到紅家竟會如此輕易釋出這麼珍貴的權利——。可見您的確備受嗬護。”
秀麗緊握木簡。
“——這片木簡能做其它要求嗎?”
“不行,我們接獲的通告‘隻有一件’。”
紅家的保護範疇隻限紅氏一族。無論是州牧或者領有國王聖旨之人,除卻一族以外毫無關聯。冷酷——而且是非常合理明確的態度。
“小姐千萬彆忘了,你是州牧,也是紅家的直係千金。”
該不會,燕青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
任何可利用之處儘管善加利用!那天,玖琅叔父離去之際如此表示。又說——即便因此感到自尊心受損,也必須權衡真正重要的事物之間的利弊得失。
秀麗閉上眼,接著抬起頭。
“。。。我的要求不變,隻要讓我加入能夠平安通過崔裡關,抵達金華的商隊即可,這樣就夠了,不過希望能夠保障安全無虞,我的待遇要要跟一般前來征求兼差工作的人一樣,跑腿打雜我完全不在意。”
“明白了,目前正好有一組商隊準備前往金華,領隊是茶州知名大商賈的公子,在全商聯茶州分會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保鏢的素質敬請儘管放心,大多數的強盜賊人均會主動回避讓路,路經崔裡關也可暢通無阻。恕我擅作主張,其實我已經先行幫您詢問意願,已經取得對方的同意,看來對方與您似乎有所交情。”
最後一句話讓秀麗傻了眼,隨即想起剛才的青年。
“該、該不會是。。。”
“是的,正是與您一同光臨的琳千夜少爺。彆看他外表那樣,其實是非常。。。難以伺候的人,難得這次答應得十分爽快。”
“。。。請問、工作的內容是。。。?”
見加來支支吾吾,秀麗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曉您是否願意擔任千夜少爺的貼身侍女。。。”
“。。。。。。。。。”
“以條件方麵來說,沒有比琳家更安全的商隊了。”
再三強調之下,秀麗做了決定。正所謂灶裡無柴燒菩薩。
“我明白了,侍女是吧?我做,反正做就對了!”
見秀麗揮舞拳頭,加來笑著確認道:
“那麼再確認一下,您要告知對方什麼名字?”
“秀。。。不、我是香鈴,香鈴。”
——於是,秀麗便成為名喚千夜的青年的貼身侍女。
秀麗邊洗臉,邊揉著眼睛。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總覺得眼皮有點腫。
“唔唔、睡眠不足。。。算了習慣就好。”
此時,傳來特定期限的主人聲音。
“香鈴?你醒了嗎?”
略顯低沉的美聲讓秀麗轉頭望向紗幔。
“是的,‘少爺’,我已經清醒了,您今天起得真早,昨天明明那麼晚才入睡。”
“。。。太熱了,睡不著。。。”
“這種時候,要耐著性子繼續睡才對。”
“。。。很遺憾,我跟這個字眼一向無緣。。。”
隔著紗幔的沒骨氣牢騷,讓秀麗感觸良多的聳肩歎息。
“真的是很沒耐性,要不要趁這個大好機會結為親戚?不會吃虧的的。”
隔著一層薄紗的另一端,她的主人緘默不語。是一種無言的抗拒。
秀麗再次歎了一口氣,走近紗幔。
“少爺?我已經準備好冰品、水果與團扇了。”
“。。。我說,你真是全天下最棒的女人,做事麻利機靈,實在令人疼愛,能夠遇上你是我這輩子修來的福氣。”
麵對這番甜蜜魅惑的呢喃,秀麗絲毫無動於衷——這七天來早就習慣了。
“用來交換今天即刻出發的約定。”
“。。。而且,反應靈敏、聰慧過人。。。”
高級的掛簾傳來滑動聲,隔著紗幔,映著一個從床鋪坐起身的人影。
“好了,香鈴,打開吧。”
不過秀麗目光帶著疑慮,望著紗幔另一端。
“隻有您一個人嗎?”
“當然是一個人,自從你來了以後,其他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是、是,那麼,可否請您至少披件上衣?”
“。。。很熱耶,香鈴。”
“少爺,現在是大白天,如果這個時節就熱得受不了的話,您以後打算怎麼辦?難道整個夏季都不穿衣服嗎?如果您打算這麼做,那麼我現在立刻辭職。”
“。。。知道了,真是服了你。那至少拉首二胡,讓我的心情可以感到涼爽的樂曲。”
秀麗大為訝異。
“您每晚聆聽一個外行人拉奏二胡到半夜,到現在還聽不膩呀?”
“你說自己是外行人我才覺得不可思議,話先說在前頭,我可是到目前為止都找不到像你一樣的樂師,能夠拉奏出合乎我口味的章色哦,快吧,我想聽。”
說起來,當初這把二胡也是因為這位少爺的一時興趣才得以入手。秀麗無可奈何,隻好抓起擱在桌上的二胡,開始拉奏弓弦。
音色悅耳動聽,宛如和風在空氣中擺蕩。為了準備國試因此有好長一段時間未曾碰過二胡,這陣子由於主子連日要求之下,已經逐漸抓回原來的音感了。其拉奏技巧不僅紗幔之內的主子,甚至連住在同家客棧的旅客們以及過往的路人都會忍不住駐足聆聽。
當短短的樂曲結束同時,紗幔被掀開。
一名身材勻稱、年過二十五的青年——琳千夜走了出來。秀氣端整的五官,與秀麗所認識的、經過精挑細選的眾家美男子相較起來毫不遜色。不僅外貌,令人迷醉的甘美氣質以及貴族般的優雅舉止,單單走在街上便足以吸引眾家女性的目光。
不過不知是幸亦或是不幸,向來與美人及怪人特彆有緣的秀麗,很快便適應了這位臨時雇主的長相及奇特行徑。正在準備膳食的秀麗把睡得迷迷糊糊、一身淩亂的千夜趕到精致的桌子前麵。千夜赤著腳走著,來到秀麗斜對麵的位子坐下。
“你真的知道好多曲子呢,到底是跟誰學的啊?”
“我娘,二胡是她最拿手的。。。您真的隻披了件不衣啊!”
見秀麗眉間擠出皺紋,千夜蹺起二郎腿應道:
“你還不是完全不穿我幫你準備的漂亮衣裳,瞧你身上那件便宜又粗俗,看似小男孩穿的衣服,到底是在哪裡買的呀?”
“少爺,我又不是千金小姐,為什麼要穿那種珠光寶氣的衣裳?”
千夜微笑。
“賞心悅目嘛。”
“乾脆直接說您是在愚弄我不就好了?”
千夜不經意伸出手,倏地從秀麗的發上摘掉發簪。
隨著發簪上的綴飾玎玎作響同時,綰好的發髻整個解開流瀉到背部,千夜見狀便開心的笑道:
“真傷心,我可是很認真的呢,也許你不相信,但你具有成為美女的雄厚潛力,再過五年以後一定可以長成一位英氣凜凜的美女,不過現在比較適合可愛的打扮,嗯、還是披著比較好看,應該說是我個人的喜好,希望你可以把頭發放下來。”
秀麗突然很想往桌子趴下,她一向不習慣受到誇獎,自己也知道現在已經紅到耳根子去了。
那天,重新引見之際,千夜給了她一個最扣人心弦的笑容。
“又見麵了,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嗎?為了你購買的二胡,從今夜起即將成為專為我拉奏的二胡,敬請多多關照,可愛的姑娘。”
——當初沒有立刻轉身離去,因此認為自己還算理性。
(。。。早知道應該轉身離開才對。。。)
後來的確是隨即從砂恭出發沒錯,隻是完全沒有料到在抵達下一站崔裡之後,居然無所事事浪費了七天時間。
這七天以來,秀麗一直坐立不安、焦慮萬分。假如商隊停留下來擺攤買賣那也就算了,誰知千夜是大白天窩在房內,到了夜晚就出門逛街,將世俗所描繪的敗家子形象發揮得淋漓儘致。
根據隨行人員的說法,這次商旅其實是一種觀光旅行,原本的目的似乎是想借此拓展他的見聞。由於並非繼承家業的長男,所以無人反對這趟悠閒自在的旅程。反倒是時間拖得愈長就可以領到更多日薪,何樂而不為。
可是秀麗不斷抗議。每天利用各種方法哄騙千夜,督促他儘早啟程。可惜任憑秀麗如何軟硬兼施、三催四請、說破了嘴,千夜總是言語閃爍、借詞推托,說什麼也不采取行動。秀麗不曉得在內心思索了多少次,乾脆到崔裡的全商聯尋求其它商隊好了。可是一想到加來那句‘最為安全’隻好勉強打住這個衝動。這七天來都像現在這樣應付著千夜的諸多戲弄。
“。。。少爺,您每天說那種肉麻話不害臊嗎。。。”
“我是真心的。”
“是——這樣嗎?把發簪還給我,天氣這麼熱,我可是完全不想披頭散發。”
千夜帶著略顯遺憾的表情把發簪還給秀麗。望著秀麗利落的以一支發簪盤起秀發,他邊徐徐喃道:
“。。。你可以幫我綁頭發嗎?”
“為什麼要用這種偷偷摸摸的眼神看我?”
“你忘了嗎?一開始要你幫我穿鞋,你一氣之下把鞋子從窗口扔了出去,然後不發一語就走出房門。”
“——因為我不知道您是說真的,應該說您不覺得丟臉嗎?都這麼大歲數了連件衣服也不會穿!”
“不會,這很平常啊。”
“。。。。。。。。。”
秀麗過去曾經與這個國家的國王相處過數個月的時間,即便是他,至少還懂得自己打理自己的門麵。偶爾借助他人幫忙隻限於一些實在很難自行穿戴的特彆服飾,像這種連自己的鞋子也不會穿的富家公子,秀麗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識到。
(雖說王公貴族的童年時期還是不同於一般人沒錯啦。)
比起這名優雅的青年,毋庸置疑出身高貴、家世顯赫的藍將軍跟李絳攸應該不太可能——絕不可能不會自己穿鞋子。
(要是真的不會穿怎麼辦?不要啊——我不敢想象下去了!)
完全不知秀麗內心的煎熬,千夜再次請求。
“這幾天我不都是自行打理服裝的嗎?。。。可是頭發好難梳哦。”
“隨便綁個馬尾不就行了,算了,我是可以幫您梳理頭發沒關係啦,不過呢,希望您至少要學會自己穿衣服,否則哪天家道中落就傷腦筋了。”
“家道中落?。。。原來如此,說的也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
手持梳子與發帶,繞到青年身後的秀麗重重歎了一口氣。
千夜的長發柔順微卷。在一向比較偏好直發的價值觀當中,他似乎很喜歡自己的發質。他那副天真的長相與這頭輕柔的卷發的確是十分相襯。平時總是長發披肩,也不用發帶綁好,不過看來終於與這燠熱的天候妥協了。
“。。。您的眼光還是放遠一點比較好,即便您現在是大商人的公子,過著花錢如流水一般的富裕生活,這一切都是歸功於您父親大人的經商才華,照目前這種情況下去,遲早會在你那一代坐吃山空。”
將柔軟的發絲撥至身後,流暢梳理著。雖是自然卷卻柔順得從來不需要以梳子整理的發絲,連秀麗觸摸起來也感覺很舒服。
讓秀麗梳著頭發的千夜也開心的笑了。
“你還真是直接,這話怎麼說?”
“一般商人呐,在進貨的隔天就會立刻啟程出發,聽清楚了,商人最需要的就是計算能力!察言觀色!以及最重要的手腳利落!哪像你這樣,采買貨品以後無所事事閒晃了七天,根本就是無可救藥。要是屬於旺季的貨品,現在市場早就呈現飽和狀態,價格已經開始下跌,這時拿去出售保證被殺到剩沒幾個子兒!”
“哎呀,你真清楚,難道你家是做生意的?”
“不是,我家不是做生意的,隻是我經常在商家兼差,連小孩子成天耳濡目染之下都懂得這個道理,沒想到少爺卻。。。!”
秀麗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長年侍奉這個溫吞的青年、動不動就操心叨絮的奴婢。拿著理應可以交換到珍貴寶石的高級發帶,忍不住用力一綁。
“好好好痛。有、有什麼關係嘛,反正繼承家業的又不是我。”
青年一聲不響準備伸手拿取快要融化的冰品,秀麗頓時怒火中燒。
“不行!說好用來交換約定的!”
“嗯,我知道了,那今天就出發吧。”
秀麗停下動作,把發帶打成一個蝴蝶結後,緩緩坐到千夜正對麵。
“。。。真的嗎?”
“嗯,因為臨時發生一些危險狀況。”
“危險狀況?”
“昨天深夜,關隘有人逃獄。”
秀麗極力克製自己不露出任何表情。結果千夜趁機隨手偷拿冰品跟水果,讓她錯失發火的大好時機。
“。。。有人逃獄嗎?的確蠻危險的。”
“其實隻是被軟禁而已,跟罪犯不太一樣,說是逃獄不如說是逃走比較恰當吧。隨隨便便拿個不清不楚的理由就要把人軟禁到秋天,難怪人家會氣得忍不住采取激進手段,我是可以體會對方的心情啦,大家又不是閒閒沒事做。”
“。。。看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就是啊,據說其中一人是年齡不詳的用棍高手,另一人是相當俊美的青年。兩人武功都很高強的樣子,因為是昨晚深夜發生的事情,他們或許還在崔裡逗留也說不定,聽起來真恐怖。”
秀麗努力保持冷靜,一手伸進擺在桌邊的小木桶。撥開喀啦作響的冰塊,取出一個長口瓶。
“對了,要不要喝涼茶?很冰涼哦。”
“好啊,給我一杯——而且啊,據說不幸讓對方逃走之際,茶本家的人好像正在暗中進行一樁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們一定會覺得被耍了吧,因為那些人彆的沒有倒是自尊心挺強的。想當然爾必須捉拿逃犯,聽說要展開大規模‘搜捕行動’,茶本家直接下令,想必動作一定相當驚人。新任州牧的赴任問題這陣子早已經在茶州鬨得沸沸揚揚,加上最近盜賊的活動又日漸頻繁——這個地方的情勢再過不久就會陷入一團混亂,所以按照你所說的,今天中午準備啟程。”
察覺秀麗表情僵硬,千夜麵露苦笑,以修長的指尖撫著秀麗的臉頰。
“放心好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大商人的兒子,絕對不會讓你受到波及,即使在名義上受雇於我,你可以說是全商聯最高層乾部組織‘彩’親自托付我關照的貴客,一旦擁有‘鴛鴦彩花’通行證的你有個什麼萬一,我琳家再有勢力恐怕也要全家自縊以死謝罪,我一定會護送你平安抵達金華的,你儘管放心。”
千夜啜著涼茶,輕聲竊笑。
“主要是因為,我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很欣賞你,不管是你拉奏的二胡還是殺價的手腕。”
秀麗忽地往後退開。
“。。。剛剛說,今天中午就要出發對不對?那我出去一下。”
“你要上哪兒?”
“去買茶葉。”
青年欹斜著頭,隨即頷首。
“記得在中午以前回來,還有,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少爺’,你又不是我的婢女,我想聽你用你那可愛的聲音喊我的名字:千夜。”
秀麗微微一哂。
“因為我比較喜歡少爺這個稱呼,多多包涵了!”
準備購買茶葉的秀麗走在人群當中,回想起這七天的日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終——於往前邁進了。。。”
現在的頭疼應該不僅僅來自夏天日曬的緣故。
——不過,能夠獲得靜蘭等人的消息讓她大為振奮。
原來他們已經逃走了。雖然有點擔心聽來蠻危險的“搜捕行動”,不過那兩人一定有辦法應付才對。
(問題在於,影月跟香鈴。。。)
目前為止一直探聽不到關於他們兩人的消息,不過彆看影月的外表,他其實很有擔當的。
秀麗的目光眺望著位在遠方、兼具城市機能的崔裡關——就在那裡。
(大家到金華再會合吧——說好了。)
來到目的地茶葉店,秀麗明白告知已經十分熟稔的店老板。
“——我們今天就要出發,要購買貴店全部的甘露茶,費用方麵麻煩您在中午以前向我家那位敗家少爺琳千夜請款。”
“全、全部。。。?”
親切的店老板被這筆龐大的訂購內容嚇得合不攏嘴。
喀噠、喀噠——牢裡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燕青與靜蘭驀地起身。腳步聲的主人停在牢前,喀喳一聲把鑰匙插入鎖頭。燕青直瞅著外頭的人以鑰匙打開牢房。
“今天、不是隻有飯跟水而已——呀?”
“。。。已經過了七天,影月說小姐的病情已經沒有大礙——連同你們二位的行李我也拿過來了。”
“沒關係嗎,克?”
蠟燭倏地燃起火苗。手持燭火的少年是一名年約二十歲的平凡年輕人。即便處在昏暗之中,也可以清楚看見他臉色蒼白、全身擅抖,然而他仍舊努力擠出笑容。
“。。。一直等到現在,就是‘為了那個目的’對吧?燕青大哥。其實不必借助我的幫忙,憑你的能力隨時都可以逃出這個牢籠。”
“唔?也是——啦,不過可以儘量不浪費體力的話比較好。”
燕青像是走出自己房間一般輕鬆自在的走出牢籠,接著檢查名喚克的年輕人帶來的行李,輕吹一聲口哨。
“噢噢,你變強壯了,克!棍棒跟長劍都是很重的耶——”
靜蘭也以完全不像被囚禁在狹小牢籠的矯健身手步出牢籠,握住長劍,順手拔出劍刃。
“你也要‘趕——快去領券陛下禦賜的寶劍才行,萬一被變賣的話,可是丟臉丟到。。。”
“不用擔心,那把劍很有個性的,不會那麼簡單就被變賣,況且這把劍也不差。”
輕撫劍刃以檢查狀況,接著毫無準備動作,隻見劍光疾走,燕青反射性的閃躲,但接下來的情形卻讓他發出慘叫。
“噢哇。。。啊啊我的胡子——!?”
“給我剃掉!”
“可惡——原、原來你還在記恨啊!”
“跟你這個大胡子在一起,就跟掛著‘我是可疑人物’的招牌在路上招搖沒兩樣。”
“是-是-小的明白了,等離開這裡我就把胡子刮乾淨。“
邊撫著被削掉一半的胡須,燕青輕鬆扛起棍棒與行李。
”好——了,趕快溜之大吉吧!克,多謝你這些日子送飯送月給我們。”
這句話讓年輕人大吃一驚。
“你、你們該不會不想救出兩位州牧大人吧?”
“克,影月有要求我們去救他們嗎?”
“沒、沒有。。。隻說希望我轉達小姐的病情而已。。。”
“瞧,那就沒事囉。”
“呃!?這、不是這樣——他們現在是被軟禁當中耶!?”
“既然被敵方陣營軟禁,就不必擔心會被彆人抓走,所以完全不需要在意。”
“什麼!?這、這個說法怎麼覺得好像不太對!?我還以為放出大哥就可以——”
燕青露出一貫的微笑再加上一些潑冷水的笑容。
“可以順利解決所有事情?克、你太嫩了,趕快改掉依賴彆人的習慣吧。”
年輕人啞口無言——接著默默垂下頭。
“如果你希望一切儘如人意,那就不要依賴彆人,自己不采取行動,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更何況,我知道你原本是期待我們會伸出援手,結果現在希望落空,沒錯吧?自己的事情就應該自己解決,你總是把事情放在心裡想,實際上完全不動手,說穿了隻是一直期待而已,期待比自己‘更強’的人能夠幫忙。”
燕青的一番話聽來語氣稀鬆平常,卻毫不留情麵。
“年紀比你更小的影月、還有小姐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他們兩人對茶家毫無用處,可以想見他們隨時都可能被殺,再加上他們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哪天草洵改變主意,長槍一揮就足以讓他們上西天去。聽清楚了,他們現在之所以活得好端端的原因,在於他們堅守底線,運用最大的智慧,冒著生命危險做最大的努力,這絕不是什麼偶然。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之下讓對方相信自己就是‘本尊’,想儘辦法讓對方認為自己多少還有利用價值,小心翼翼不讓沸點一向很低的草洵腦袋沸騰起來——處在生死交關之際,你有辦法擺出一臉不在乎的表情並展現如此高超的演技嗎?”
靜蘭點點頭,但不出聲打岔,僅是默默打理一切。
“尤其是影月,你知道他了為保護小姐,耗費了多少心力嗎?你之所以等了七天時間,是因為影月做事比較溫吞的緣故。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從來不抱怨叫苦,麵帶悠閒的笑容,堅定的守護著女人的身與心。背地裡則是運用唯一的武器絞儘腦汁,思索著平安抵達金華的方法——我說你,你不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嗎?在期待彆人來幫忙之前,應該先學學影月試著自己做些事情吧,至少,鴛洵老爺都是這樣,隨時隨地——直到最後的最後。”
年輕人的身軀不住輕顫。
燕青伸了個懶腰,隨即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恢複成一貫的開朗語氣。
“接下來,咱們差不多該走了,靜蘭。根據克的說法,待會一出門立刻就有機會可以活動活動變鈍的筋骨。”
靜蘭眉間攢起皺紋。
“不僅如此,還會被捕役追輯,居然貼出布告說不隻是你,包括我在內都是‘殺刃賊’的同夥,少把我跟這個白癡混為一談。”
“你這陣子開口閉口都是白癡白癡的,不覺得對我很沒禮貌嗎——?”
“誰叫身邊有個單細胞生物,害得我的嘴巴也變得坦率乾脆,而且愈來愈誠實正直了。”
“彆把自己個性差勁的責任推到我頭上——話又說回來,使喚捕役這種手段還真是符合瞑祥慣有的下流作風呐——看來在抵達金華之前是跟暖綿綿的床鋪跟香噴噴的飯菜無緣了。”
兩人直接走過佇立原地不動的年輕人身旁。
即將光明正大從通往外界的門扉消失之際,燕青突然轉過頭來。
麵對年輕人無助的抬望眼神,燕青麵露輕笑。
“——‘克洵’,你獨自一人在這七天內冒險為我們送飯送水,甚至趁著你的草洵大哥不注意之際前來釋放我們離開牢房,單憑這一點你的表現已經非常出色了。喂!我可沒有要你賭上自己的性命,這與一開始就認定辦不到,於是放棄嘗試明明可以辦到的事情,兩者之間的意思是不一樣的。你明白嗎?就因為這樣,英姬奶奶才不把春姬交給你保護。”
原本僵立不動的年輕人聽到這個名字隨即產生反應。
“春姬——春姬她、平安無事嗎!?”
“當然一點事也沒有,她身邊有一群比你來得更強壯更優秀的男人保護著她。話說在前頭,人家春姬的膽量可是比你大太多了,與其擔心春姬不如先想想自己該做些什麼吧。”
語畢,燕青這次便頭也不回的往外頭走了出去。
被單獨留在陰暗牢房裡的年輕人握緊了拳頭。
“你真的是很喜歡多管閒事。”
雖說在夜裡居然冠冕堂皇的朝著關隘昂首闊步,靜蘭一邊無可奈何的歎氣。
“一方麵要他自己想辦法,另一方麵卻又苦口婆心諄諄教誨,從背後推了他一把。”
“有——什麼關係,我隻是對給我飯吃的人表達親切罷了,況且隻是趁著等待香鈴小姐康複的空檔做個順水人情而已。假如推他一把能夠產生一些正麵效果的話,不是更好嗎?無論對他或對我們而言。”
任何狀況之下均能對人伸出援手的充分餘裕與寬宏氣度。燕青等待的並非救援,而是剛才的年輕人。
靜蘭想起話中所提及那名看起來一無所長的年輕人。
“。。。你想會有什麼正麵效果?”
“不曉得,要怎麼做全視他自己而定——。。。唔哇——好奇怪的胡子~”
名副其實的逃獄人犯而且又是可疑人物,果然遭到夜間巡邏的士兵盤問並引發一陣騷動。燕青與靜蘭在確認各自的身體狀況之後,隨即握緊了武器。
“好,那就大乾一場吧!不過可彆傷了捕役啊!”
“我明白,不過唯獨‘殺刃賊’我不會手下留情。”
“那當然——儘管逮人賺賞金吧!隻要通過關隘就是咱們贏啦!”
燕青棍棒一旋,端出架勢。
“茶州可是我跟悠舜的地盤,‘殺刃賊’?算哪根蔥啊?竟然膽敢趁我不在期間跑出來作亂——到時候就叫他們悔不當初!”
最後一句話所隱含的驚人銳氣,反倒令靜蘭大感詫異。接著對於自己隻顧慮自己的心情羞愧不已——燕青絕對不可能忘記那段過去。
遙遠的往昔。曾經與燕青交錯、共有的短暫過去。
那時也是燠熱的夏天。對於燕青與靜蘭而言,是一切的結束與開始。
(。。。宛若瞑祥早已知曉“我”的存在一般。)
瞑祥,這是為了誰準備的鬨劇?
是為了燕青?亦或是針對我的一種引誘?
接連發生匪夷所思的巧合,以及與過去酷似的狀況,強迫靜蘭以及燕青憶起那段時期。
“喂!靜蘭!趕快收拾這些家夥,跟小姐她們會合吧!”
然而與身旁這名有著爽朗笑容的男子的重逢,對靜蘭而言也是一種奇似的巧合。
假如、假如秀麗的副官不是這個人的話——
“你要是動作太慢,我就扔下你一走了之!”
靜蘭倏地拔出長劍,擺好陣勢準備正麵迎擊驅趕而至的捕役。
“——可惡!浪燕青這臭小子!居然真的逃跑了!!”
深夜已過——房門被猛的踹開,正在一邊看病人一邊看書的影月嚇得抬起頭。
草洵大步邁向床鋪位置,單手攫住影月的前襟把他拎了起來。
“你們兩個真的是正牌州牧嗎?不然為什麼燕青那家夥會丟下你們不管,自己逃之夭夭!?”
處在脖子就像被虎鉗箝住一般的狀態之下,影月欹斜著頭。
“。。。唔。。。這。。。不正是、因為。。。我們是真正的州牧的關係嗎?”
“什麼?”
“燕青大哥。。。不可能是那種丟下替身、自顧逃命的人。”
“丟下州牧一走了之,才是更讓人一頭霧水吧!!”
這個人分明就是當初揚言要把燕青等人活活餓死的始作俑者,卻完全沒有想到這七天來被關在牢裡的燕青等人究竟如何撐過饑餓的煎熬,的確是個頭腦簡單的人。
影月努力擠出笑容。
“是這樣。。。嗎?因為你們不會殺害。。。真正的州牧,所以——”
“你做什麼白日夢!”
草洵把影月摔向地板,倏地抽出腰際的大刀。
“你可彆搞錯了,能夠留下小命的隻有那邊那個紅家直係的女人!你隻不過是附屬品罷了,要殺要剮隨我高興,就像這樣!”
影月緊緊閉上雙眼。
“住手!!”
阻止正要揮砍而下的大刀,正是少女形同一把柔軟利劍般的聲音。
香鈴水汪汪的大眼夾帶著怒氣,快速走下床鋪。
“如果你懷疑,儘管殺了我們無妨,不過,你必須做好相當程度的心理準備。假如我是真正的紅家直係長千金,想必茶家在不久之後即將滅亡。一旦你殺了我,紅氏一族將立刻采取行動,針對茶家展開徹底報複,到時候你萬死也抵消不了內心的懊悔。倘若你已經做好這個覺悟——來、殺了我吧!”
咄咄逼人的氣勢連草洵這般大漢也不禁往後退。香鈴繼續滔滔不絕說道:
“另外關於杜州牧大人,我必須再次重申,誰敢動他一根汗毛,我會當場自儘。一旦我與杜州牧大人在此地殞命,責任究竟要歸屬於誰——每個人都會思索相同的問題。且不論真相如何,對紅氏一族而言這就是真相!”
不停咳嗽的影月也抓住香鈴的語尾繼續接腔:
“況且。。。當初跟你一起前來的那個男人不是早就判斷燕青大哥一定會逃獄嗎?也囑咐你無論如何都必須帶領我們抵達金華。”
這句話讓草洵的腦袋迅速冷卻下來。
“。。。是嗎?的確是這樣沒錯,在這種情況之下瞑祥仍然沒有指稱你們是冒牌貨,嘖!”
草洵氣極敗壞的揮舞大刀,把桌子當成軟糖一樣劈成兩半。
“一時怒急攻心,浪費了不少時間,還是趕緊追趕燕青,崔裡關那群飯桶捕役絕對抓不到燕青的——啊啊可惡!那家夥一旦逃跑我就必須把你們送到金華,氣死我了,我還真想一刀劈開那家夥的腦袋!”
“那麼隨行的任務就交給我吧,大哥。”
突然,房內傳來第三者的聲音。
一名身材中等的青年走進門來。稍顯蒼白的臉上,點綴著些許雀斑。即便擦身而過也不會留下任何印象——可謂毫無顯著特征的年輕人。
草洵回過頭,一看見幺著的臉龐立刻瞠大雙眼。
“克洵?你這個窩囊廢!你來做什麼!”
“祖父大人、要我、一同、前往。”
“你能做。。。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你要護送這兩個人前往金華?”
“這點小事,我至少還做得來。”
草洵從上到下打量著幺弟。
“你這小子自從迷上春姬以後,淨說些瞎話。”
“我身為茶家的一份子,自然希望挽回茶家的名譽。”
“你該不會佯裝護送他們到金華,半途放走他們吧?”
“不可能!”
急急反駁之後,旁人一眼便可看出克洵正努力擠出笑容。
“。。。我還不至於、這麼不愛惜性命,首先,讓他們逃走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瞑祥也說過,如果兩名州牧大人有意完成任務,無論如此都會前往金華。假如兩名州牧大人愛惜性命而逃之夭夭,茶家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廢除兩名州牧大人的職務,屆時我隻能落得一個‘放走州牧大人’證明我醜態百出的事實,一點好處也沒有。”
草洵一直認定浪燕青是個“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再加上他聽瞑祥說過“浪燕青一定會”逃獄,卻從來沒想過是否有人內神通外鬼幫助他們逃獄。
麵對跟廢物沒兩樣的胞弟的說詞,草洵出乎意料之外的立刻表示接納。
“啊啊。。。是嗎?這麼說也沒錯。如此一來,這件事交給你辦也無妨。反正朔洵那個笨蛋到現在還沒離開金華。你再怎麼沒出息,至少也有辦法護送這兩個小鬼吧。”
轉眼間恢複原先的好心情,草洵在離開之際粗魯的抓著克洵的肩頭。
“那就交給你了,克洵,儘快前往金華吧,我會仔細交待崔裡關以及城裡的那些人務必遵照你的指示。”
草洵快步離去之後,靜默降臨片刻。
“謝謝您放走燕青大哥他們。”
影月的話讓克洵抬起臉。隻見影月一如往常麵帶微笑。
還不等克洵開口,香鈴飛奔而至,檢查仍在輕咳的影月的狀況。
“你、你真是的!小小年紀、做事那麼莽撞。。。!”
“啊、彆看我這樣,我可是很耐打耐摔的哦——瞧瞧我一點事也沒有,因為我在家鄉每天下田乾活兒。。。”
“再怎麼耐打耐摔,被大刀一砍必死無疑!”
大概是被摔到地板時割到的吧,香鈴以自己的衣袖擦拭影月嘴角滲出的鮮血。蒼白的表情與剛才的氣勢截然不同。
“香鈴姐,你剛剛的演技實在很逼真,所以我就稍微客串了一下,應該不要緊吧。”
“笨蛋!”
望著香鈴極力忍著淚水,克洵想起燕青的話。
“他們現在之所以活得好端端的原因,在於他們堅守底線,運用最大的智慧,冒著生命危險做最大的努力。”
而這個弱小的少年在此時此刻居然還麵帶微笑。
克洵手足無措的佇立原地動也不動,影月則對著他報以親切的笑容。
“您是。。。克洵大哥對嗎?接下來我們會共同相處一段時日,請多多指教——非常感謝您自告奮勇,這下我總算可以放鬆心情了。”
“你真的。。。可以完全放鬆嗎?我可是那個草洵的弟弟哦。”
“當你頭一次叩這個房門的時候。。。”
那是在草洵跟瞑祥造訪之前的事情,一名年輕人悄悄來到。
香鈴認識克洵。身為茶鴛洵之妻縹英姬的貼身侍女的香鈴,對於經常前來與孫女春姬私會的年輕人的長相與名字記得一清二楚,而克洵也一樣。
“你立刻發現香鈴姐是冒牌州牧,卻沒有一語道破。”
克洵一眼便看穿香鈴並非紅家千金一事,然而他並未告知自己的兄長與瞑祥,甚至任何人。不僅如此,還努力配合香鈴的演技。
影月的一番話讓克洵搖頭。
“。。。我一點也不堅強,也許總有一天我會背叛你們。”
“不可緊,你要怎麼做那是你的自由,我們無法乾涉那麼多,我們隻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俄頃的沉默之後,克洵轉過身。
“請二位打點行李,準備前往金華。”
好的!影月與香鈴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