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狸狸!?”
“但聲音很小,又不像。”
燕青看在眼中,立刻跳了起來。
“真可惜啊!為什麼要放饅頭到河裡啊。我要吃!現在就去撿!”
“彆乾傻事,燕青。”
那是真的饅頭。而且還在陸續被扔到水中。
(為為為什麼會是饅頭!啊,不要啊!那麼好吃,多浪費啊!!!)
隻聽說過放河燈,還沒見過放河饅頭的。
“乾嘛要放河饅頭啊!?”
這時,船身劇烈搖晃起來。燕青不由得抓住站立不穩的秀麗。四處傳來哇哇的驚叫聲,滿眼是在甲板上滾來滾去的人。幸好,沒人落水。狸狸也沒事,隻是重重地在腦袋上裝出個大包。
在旁邊的船客親切地告訴秀麗。
“自古以來這裡就是難以行船的地方,經常死人。在以前,為了平息風浪,還曾經把罪犯和小女孩當作祭品奉獻給河中的神靈——河伯。”
秀麗臉色大變,和在虎林郡時的神情完全一樣。
“數十年前,一位監察禦史看到那種情況後說‘用人做祭品實在是荒唐,用饅頭就行了。’,然後把饅頭放入河中,風浪就逐漸平息了。從那以後,這裡就不再用人做祭品,而是把做成人形的饅頭投入河中。”
燕青吹著口哨,低頭看著逐漸沉下去的饅頭。
“那個監察禦史還真行啊。真是個聰明的家夥。”
秀麗的心狂跳不止。他真是個好官啊。她在想會不會是皇毅。記得皇毅也接手過類似的案件。不過,數十年前的話,從歲數上看——
“請問……你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嗎?”
“啊……這個就不知道了。”
這時,船上的乘客亂成一團。
燕青以敏銳的目光看著前方,捏緊了棍子。
“哦,另一件有名的特產‘水中貴族’來了。真會挑時機啊。”
“啊?那是什麼,是大人物嗎?是不是該打個招呼呢?”
燕青朗聲大笑。
“是該打聲招呼。所謂水中貴族,簡單來說——”
“就是賊,山有山賊,海有海賊,湖裡的就是湖賊。好了,十三姬知識講座到此結束。”
劉輝緊緊抓住船邊,大聲叫了起來。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啊!
“這裡可是河流啊,既不是山也不是海,更不是湖。”
“是水賊。好啦,你去睡覺吧!這裡交給我來對付!!”
“開什麼玩笑!孤也要——”
“像田裡的青蛙大合唱一樣哇哇嘔吐的男人還囉唆什麼!!不掉到河裡變成落湯雞就算萬幸了——睡你的覺去吧,笨蛋!!”
她大喝一聲,給執意要起身的劉輝腦門上一記重重的肘擊。劉輝立刻滿眼星星飛舞,她可沒開玩笑,一點也不留情。
(她、她真的是楸瑛的妹妹嗎!?)
最後的那一聲大喝,震懾力堪比宋將軍。實在恐怖。
邵可拚命忍住笑。那種行動真的是堅決果斷漂亮。
“聽著,現在開始搖晃會更劇烈。抓緊了,千萬彆掉以輕心。”
十三姬把濕毛巾放到劉輝頭上,站了起來。
“邵可大人,從現在開始由我指揮。請您抓緊了!”
邵可微笑著,點了點頭,有名將司馬龍親自傳授的技術,就沒什麼可擔心的。在水賊還沒闖上來之前,應該就能夠提早逃脫了。
“那就交給你了。我會好好抓緊王上的。”
之後發生的事,劉輝根本沒有印象。隻勉強記得船速突然提高了三倍左右。彆說是站起來,努力讓自己彆被甩下船就已經用儘全力了。經過了數次劇烈的碰撞衝擊,他的身體像皮球一樣上下左右跳動,五臟六腑都幾乎要翻過來了。最後似乎還隱隱聽到船夫和水賊的怒吼聲。
……劉輝被浪聲驚醒,發現自己正仰麵躺在甲板上。無儘的天空已經被夜色籠罩,滿天星鬥如雨點般閃爍著。和被十三姬肘擊的時候一樣,劉輝這樣想著,笑了笑。
起伏的浪聲在耳邊溫柔地響起。
濺起的水花,以及時而聽到的搖櫓聲,就是這寧靜的夜之世界的全部。
這裡沒有任何人。知道劉輝是王的,隻有十三姬和邵可,而他們兩人現在也不在這裡。
不管是暈船暈得七葷八素,還是很沒用的昏過去,或者是哭喊,都沒人會責怪劉輝。也沒有人會認出他……對他表示失望或者驚訝。
“孤什麼也沒做錯啊。”
劉輝這樣自言自語著,出了貴陽。本以為離開貴陽就不會那麼焦躁了,但事實並非如此。劉輝的心,正一點一點被焦躁束縛著。
就像是把某種重要的事放著不管就出來了一樣。
心中泛著泡沫,無法停止。內心深處,小小的水泡接連浮起,使劉輝感到悸動不安。如同在陸地上的魚一樣,無法舒暢地呼吸。
劉輝以前一次也沒出過貴陽。初次的長途旅行就驚險連連。同行的邵可與十三姬像是周遊過世界一樣見多識廣,在陸路上為劉輝展現了不少新奇的世界。就像秀麗在後宮時一樣。
特彆是邵可,見識廣博,對旅行熟悉得令人吃驚。對各地的地理、風俗、情報已經美食無不精通,讓十三姬都驚歎得睜圓了雙眼,而不變的,是父茶的味道。他在年輕時應該早已跑遍了各地。根本不會暈船,是最可靠的人。
不過,劉輝自出發以來,沒有一次發自內心地笑過。焦躁的情緒,一直在心間無法斬斷。
“是以王的身份,還是以紫劉輝的身份?”
劉輝無法回答璃櫻的問題。
“……我明白了。去吧。”
璃櫻那聽起來像是放棄了的歎息聲,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
(在這裡不需要王的身份、指責以及工作。)
即使今夜過去,明早來臨,也不必埋頭於山一樣多的工作中,不會被羽大人逼著結婚,不會被旺季批評,也不會被絳攸和楸瑛怒吼。不會為做出判斷而感到不安,更不會因為做錯事而被責罵。
現在的劉輝本該是自由的。本該從一切事物中解脫出來了。
可是,劉輝卻比在城裡的時候更痛苦。
痛苦得無法忍受。
“你起來了?感覺怎麼樣——”
突然湊近的臉,一時間使他以為是秀麗。
(可是,她不是秀麗。)
長得很像秀麗的少女看見劉輝以後,不知為何,露出了緊張的神情。
之後,她慌慌張張,像是做出了什麼奇怪的舉動似的,在躺著的劉輝身旁抱膝而坐。和平時的夜晚一樣。
劉輝一直凝視著她,酷似秀麗的少女笑著回去了。她的側臉在中途突然變成冷酷的官吏麵孔。她把劉輝扔下,目光望著前方走了。
劉輝想追,但身體完全動彈不得。如同被綁住一樣,動也不能動。在秀麗前麵的,應該是自己才對,可為什麼會看到她的背影呢。
劉輝感到身體十分沉重,就像要沉入無底的沼澤中一般。
秀麗回了回首,之後就一直朝前走,向著朝廷——貴陽的方向。
(啊……)
劉輝這時意識到自己流下了眼淚。
(……其實是明白的。)
星辰的仙女隨手撒下的星光刺痛雙眼,視線變得朦朧起來。
這時,十三姬伸出手,敲了敲劉輝的額頭,儘量不看著他。
“……劉輝大人。”
邵可側著身,安靜地站在躺著的劉輝身邊。低聲對他說了一句話。
“逃避也是很痛苦的吧。”
劉輝的淚水奪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邵可一開始就明白。雖然明白,卻依然默默陪伴著他。
劉輝用雙手擦拭麵頰,淚水卻止不住。
他俊朗的麵容變得扭曲,喉間發出嗚咽聲。
“……好痛苦。”
嘶啞的聲音微弱得聽不清楚。
“孤什麼也沒做錯啊。”
就是因為做錯了,才需要像這樣傾訴出來。
堆積如山的工作,現在是誰在做呢。
(悠舜)
“一路順風,吾皇。願您平安……”
劉輝無法回答,隻能逃避一般地說是微服出訪而悄悄跑出來。
由於不想讓兄長看到這樣的自己,到最後,也沒有請靜蘭同行。
自己從前以兄長?清苑公子為借口,而如今,又以楸瑛為借口,一切都處於半調子的狀態,該做的工作全都扔到一邊,卻跑到了這裡。
重要的事被置之不理。
——自己是在逃避。
因為不應該逃避。
所以,才會如此痛苦不堪。
秀麗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會逃避。無論發生什麼都勇於麵對。現在也一定是這樣。
在秀麗走向朝廷裡,無論昨天、今天、明天,絳攸、悠舜以及管尚書他們都在做著該做的事。不論有多辛苦,即使被怒斥,受到否定,被批判,就算不是自己選擇的工作,不是自己喜歡的工作,發出歎息或者抱怨,都很好地完成著工作。
到了現在,劉輝才明白兩年前所做的事是多麼的愚蠢。
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自己已經被強烈的罪惡感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為什麼那個時候的自己,能夠無所事事而不感到絲毫愧疚地度過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呢。自己與那個時候沒有任何變化啊。
“……明白了,去吧。”
恐怕那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心中發出和璃櫻一樣的歎息。
大家都明白。都清楚,卻沒有一個人阻止劉輝。
沒人因為他拋開一切責任,逃避而生氣,隻是默默歎息。
自己真是沒用。
劉輝咬緊了嘴唇。
(這也能叫王嗎!?)
自從悠舜來了以後,一切都沒有改變。
劉輝隻會以王座為掩護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依靠著絳攸和楸瑛的話,根本不聽大臣們因他的種種獨斷行為而發出的歎息。兩人不在了,那層紗就被強製剝落了。
劉輝意識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伴在您身邊,就算隻有我和——小姐,也一定會……”
劉輝意識到自己根本不配接受這句話。
靜蘭,以及一直幫助自己的悠舜也放任自己成為孤單一人。
(我不配做王。)
沒有一點王的樣子。
因為不願承認這一點,才逃出來的。
然而,在明白了這一點的現在,劉輝還是無法回去。
明知越逃避就越痛苦,卻無法回去。
對劉輝而言,當王太辛苦了,一個人在那裡太痛苦了。
他不想再看到那個逐漸無法回應期待的自己。
十三姬抱著膝,注視著像孩子一樣哭泣之後沉沉睡去的劉輝。
他隻能在這裡哭泣。在遠離王都,在大河裡搖晃的孤舟之中。
不到這樣的地方,王是不能掉淚的。
十三姬在想,他是多麼寂寞啊。
(我有楸瑛兄長,有龍爺爺,有婆婆……還有迅。)
可是王不同。
“……他是孤單一人啊。”
“……兩年裡,他已經很努力了。”
看著劉輝那張哭累了的臉,邵可感到無比心痛。
希望他即位成為王的,不是彆人,正是邵可。
“嗯……”
為什麼楸瑛會把十三姬留下——
看到王這個樣子,邵可終於明白了。
“王……已經無法承受了啊……”
孤憐憐的王座——過於冰冷和寂寞。
所以,王需要可以回去的地方,以及無論到哪裡都會陪伴在身邊的妻子。
這是再怎麼親近的人也做不到的。就算是楸瑛兄長,李侍郎和清苑公子他們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一個溫暖的家庭吧。”
十三姬想到迅和自己。
……那時真幸福啊。真希望永遠都在一起。他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可是,卻無法在一起。這並不是誰的錯,隻是因為如論如何也不能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在一起的話十三姬隻會給迅帶來不幸。
……王與秀麗,恐怕也會是這樣的命運。
十三姬知道,秀麗並不會意氣用事。藍家也給過情報,十三姬自己也偷偷確認過……秀麗的判斷是正確的。
即使把秀麗為妃子,王越想她,就會越得不到幸福吧。
他也許還會為選秀麗為妃而感到後悔。秀麗是明白這一點的。
(……隻有愛的話,有些事情是無法做到的。)
與迅分開,儘管使十三姬感到悲傷……但更感到放心。
迅已經不會再遭到不幸了。他一定會在某處找到幸福的吧。自己也要抓緊小小的幸福。因為自己的命是迅以他的一切為代價換回來的。
十三姬想,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會對她說“即使你最愛的人在彆的地方也沒關係”的奇特的人存在的話,她一定和這個人一起找到幸福。
所以十三姬接受了與王的姻緣,認為也許會很順利地發展下去。
……十三姬再次看了看劉輝。
她明白了,自己和王是同一類人,即使在一起也隻是同病相憐。十三姬心目中的最愛不會變,王的最愛也不會變,也許,一生都不會改變。
可是,即使是同病相憐,也總會有痊愈一天。即使不是相戀,但以這種相互理解、信賴的友情一般的愛情,也可以建立一個溫暖的家庭吧。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本來十三姬就做好了朝這方麵努力的打算,實際見麵之後感覺也不壞。
(他比迅漂亮——不過,我好像不太喜歡長得漂亮的男人。——還有,比迅溫柔,不知道有沒有迅厲害。不過,比迅笨得多——)
也許,兩人像這樣互相傾訴衷腸,一點一滴發現對方的優點,尋找小小的幸福,而不是貪婪地希望得到一切……就會變得幸福了吧。
……王與秀麗一切都發展順利,隻要花上一些時間,也許就水到渠成了。
可是王的內心,大概等不到那天。
十三姬認為,現在的王如此孤單,實在是太可憐了。
與其讓他思念,不如陪伴在他的身邊。
(讓秀麗得到幸福的方法……隻有一個。)
那是很簡單的。
隻要劉輝放棄王位,不當王就可以了。 ※※※※※※※※※※※※※※※※
不知為何,秀麗感覺劉輝在呼喚自己,於是停止拉奏二胡,仰望天空。
……似乎聽到了他的哭泣聲。
她想起了以前在府庫,與劉輝和璃櫻一起吃桃子時的情景。
父親曾說過。劉輝來府庫……是在感到孤獨的時候。
所以。和兩年前拉二胡一樣.那個時候總是希望做了飯一起吃。
可是現在不行了。除了十三姬,劉輝沒有親信在身邊,一個也沒有——也沒對秀麗說,就出了城。他這次選擇了獨自麵對自己。
不知道劉輝在想什麼。不過,秀麗要去迎接他。
(寂寞難耐,乖乖地等著隻會更消沉。)
秀麗停下了剛才的曲子,開始靜靜地拉奏“薔薇姬”。
曲子突然停下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秀麗很快換了另外一曲。
蘇芳在離秀麗很遠的地方,接受著燕青的治療。
“好久沒聽到小姐拉二胡了。哈哈哈,忘掉腫起的大包的疼痛了吧!?”
“……這可能嗎!”
蘇芳覺得有些吵而醒過來的瞬間,發現眼前象戰場一樣一片狼籍,似乎和水賊發生過激戰。不過被燕青用棍子挑過來的水賊的頭撞到蘇芳的頭,使他再次陷入昏迷。癱倒的蘇芳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除了被撞擊的淤青和大包外,渾身多處地方受傷。
很明顯,和秀麗不同,他絕對是被扔在那裡沒人管,被踩來踏去,飽受戰鬥的禍害。
順便一提,除了蘇芳以外,沒有一個人受傷。
(……難道今年會是我一生中最倒黴的年份嗎?)
蘇芳從心底這樣認為。自從今年開始。淨碰到這樣倒黴的事情。簡直難以置信!
“抱歉,我光是救其他人就已經夠戧了。在船上打架還是頭一回,沒辦法應對自如。花了很多時間。實在抱歉。我的治療效果很好的,看在這份上就原諒我吧。”
雖然語氣輕鬆.但燕青的表情卻很凝重。他的道歉是發自內心的。
(……比那個竹筍家人要好很多啊。)
蘇芳想,那家夥要是會稱讚彆人的話,也許就是同一類人了,因此非常感動.
黑暗中,波浪發出沙沙的聲響。蘇芳仰望滿天的繁星,發出了歎息。
(啊……我覺得自己到哪裡都可以活下來了……)
與秀麗相遇不到半年的時間,蘇芳卻感覺自己的人生經驗猛地增加了三倍。無論發生什麼也不會大驚小怪了。
與這些日子比起來.過去的年月簡直就是白活了。
秀麗的二胡曲隨風傳來。
蘇芳看著幫自己貼濕布的燕青。覺得趁現在說出來比較好。
“……我說啊,你!”
“嗯?”
“多半知道我為什麼會跟來的吧。”
燕青抬起頭,盯著蘇芳的臉。
然後在他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好疼!”
“聽我說,狸狸。我遇到小姐的時候,她的感情相當豐富,就算生氣也很精神,很有活力。可是在茶州的時候,她總是皺著眉頭。”
秀麗非常拚命,凡事力求完美。一點也不任性,所有問題都自己扛,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辛苦得快哭了。而燕青和靜蘭都明白,卻無能為力。隻能以秀麗所希望的形式幫她實現願望。
這也許是在內心的某處,想讓秀麗明白自己的無能為力。願望是實現了,可如果隻有她一個人的話會怎麼樣呢——?
就象接連的打擊一般,秀麗一個人被貶為冗官,這件事也應該產生了效果吧。在出發之前,秀麗雖然說過“太勉強了”。但她大概也不知道“怎樣才不至於太勉強”。
而燕青也沒法好好告訴她。
“……不過.僅僅過了一個春天,小姐就恢複到我才遇到她時的神情了。”
大概,靜蘭也感到後悔了,所以才找狸狸的茬。
是蘇芳教會了秀麗發揮自己最大限度力量的方法。並不是從頭到尾都用儘全力奔跑,而是什麼時候使出全力最有效。正因為這樣,秀麗變得從容了。
甚至可以對燕青說“彆參加製試了,跟我一起去。”。
“啊,那不是因為清雅嗎?那家夥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蘇芳好像完全沒意識到一樣,羞澀地說道。
燕青也不是沒想到,靜蘭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說,所以決定替他說出來。
“並不是因為清雅——我想,小姐有你實在是太幸運了。”
蘇芳歎了口氣,沉默了一陣。
“……那個家人奉行小姐至上主義,大概你也是一樣的吧。”
“是啊。”
蘇芳雙手捧腮,閉上眼睛。聆聽二胡優美的音色。
蘇芳並不討厭那把二胡的聲音。大概也不討厭一起度過的波瀾起伏的幾個月的時光吧。
父親與自己的命都是被她所救,欠債也替自己承擔了。在這點上蘇芳很感謝秀麗。
“……不過呢。我可不一樣。我不會什麼都聽那個女人的。因為我是普通人。並不象你、竹筍家人以及那個女人那樣‘特彆’。我腦筋不好使,又不強壯,還會暈船,會被河水衝走,而且會找清雅買狸貓。”
“狸貓有什麼不好。狸貓湯很好喝哦!隻是很難逮~”
看著豎起大拇指笑的燕青,蘇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什麼?
…………狸貓湯?
“沒嘗過!!”
“那這次嘗嘗吧。去山上抓狸貓來交給小姐烹調~”
“哇,你說什麼啊!你以為自己是童話故事裡的老爺爺老奶奶嗎!!那樣做,狸貓不是很可憐嗎!”
蘇芳想象著,突然跳了起來。心想這真是殘忍啊!!
(竟竟竟然要把我的護身之物給……)
“啊……很美味的啊,狸貓湯……”
“不許吃!我不在以後你可以儘管享用,至少在那之前給我斷了這個念頭。”
燕青抬起臉。蘇芳笑了。
“等這趟旅行結束了,我會跟著這個女人,之後就交給你和那冷竹筍家人了。”
燕青沒做任何回答。做決定的是蘇芳,挽留他的也不是自己。
二胡的樂音飄過來,搖蕩著平靜的水麵,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