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安的眼鏡在被運送在地窖的過程中掉落在廁所,劉海被汗水浸濕黏在一起,沒有了鏡片和碎發遮擋,那雙眼睛恢複了他的銳利奪目。
毫無章法地撥弄,讓他的肌肉在微微痙攣。
對視幾秒後,荀二嘴角勾了勾:“差點忘了,你說不了話。”
管子被粗魯地拔了出來,周祁安隻覺得從胃到喉嚨都火辣辣的疼痛。
忍著灼燒般的不適,稍微緩了後,他同樣扯下來老實人的麵具,勉強提起嘴角。
周祁安帶著輕嘲意味地笑了下,開口後的第一句話是:“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輕描淡寫的口吻,仿佛剖得不是自己。
他掀起眼皮:“不敢嗎?”
沒有人能受得住這樣的挑釁,更何況骨子裡就暗藏殺戮欲望的NPC。
荀二的手已經控製不住地放在放手術刀的盤子裡,冰冷的刀鋒直對著周祁安的方向。他的手停在脖子下一處,似乎要從胸腹正中線開刀,以一半解刨死屍的方式對待他。
嘭!
千鈞一發的時刻,樓上突然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動靜很大,地窖也能耳聞一二。
是荀富翁。
他不知在大吵大鬨發什麼瘋,話語裡還提到了荀二,好像在找他。
荀二目光漸漸恢複了平靜。
他低著頭,看不出在想什麼。
片刻後,荀二摘下醫用手套,慢條斯理地整理完醫用機械,機器連同管子被收到角落裡。
推機器的過程中,周祁安見識到了對方異於常人的力氣。
這時荀二微微偏過頭,露出線條流暢的側臉:“希望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還能在你臉上看到這種勇氣。”
言下之意,好像明天會發生什麼似的。
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荀二的背影消失在地窖中。
隻剩下周祁安一人,他摸著喉嚨,冷汗不斷滴落:“真是可惜。”
就差那麼一點點。
下地後,強烈頭重腳輕的感覺縈繞不散。
周祁安收回白綾,不想在這個地方多留,順著蜿蜒的階梯摸黑前行。
剛一出去呼吸到地麵的空氣,就聽到樓上傳來的謾罵。
荀富翁嗓音嘶啞程度比聲帶受損的周祁安還嚴重。荀二被叫去挨罵,期間荀富翁一個勁地在強調時間。
“神像呢……怎麼還沒找到……”
“我不要聽你的解釋,午夜前必須找到。”
好嘛。
這個家裡都在找東西。
周祁安上到二樓時,怒罵聲更加清楚的傳來。
“神像的休眠期到零點就會結束。”周祁安喃喃拖著疲憊的步伐,推開屋門:“希望我那不省心的媽能……”
話音戛然而止。
他稍微後退了一步,確定沒有進錯屋子。
隻見房間裡的床褥全部被換成了大紅的顏色,如滾滾灼浪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電燈開關上,幾條長蛇被扭成了囍字爬在那裡。頭頂上的門框,兩條細蛇前後銜接,完成了一個心形橋梁的搭建。
神像如同一個破布娃娃倒在地板,腹部多出了一條長長的裂口,好像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要不斷往外鑽,但裂縫口又被源源不斷的細蛇堵住。
“……”剛剛你也在樓上玩開刀遊戲呢?
周祁安覺得自己誤入了喜慶的海蛇窟。
周母站在神像旁,身側床上紅色大棉被高高鼓起,裡麵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蠕動。
看到周祁安,她的臉上露出慈祥有愛的微笑:“寶貝兒子,快看,媽給你新找的相親對象。”
說完,一把掀開紅棉被,比白天荀二查房時的動作還大開大合。
紅棉被下,異形蜘蛛原形畢露。
周祁安隻覺得大腦的CPU全部燒著了,他呆呆地盯著自己的新相親對象!
首先是大長腿,其次是大眼睛。
比起那鐮刀一樣長滿倒刺恐怖的蛛腿,它渾身長下的眼珠子才是真的駭人,即便是沒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也很難接受。它被周母鉗製住,嘴巴上的刺吸因為受到威脅,反射性源源不斷留著有毒唾液。
床單被腐蝕後,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周祁安:“……”
這比胃腸鏡更不能接受。
沒有像往常一般催著周祁安立刻洞房花燭,周母用腳把邪神像往前踢了下。
邪神像自然不能像皮球一樣滾過來,周母又用腳挪動了幾寸。
周祁安看得嘴角直抽。
周母:“我從裡麵掏了個東西,不過眼下它快醒了,媽幫你看著媳婦,你先去物歸原主。”
很好,看來還有些理智。
知道從休眠期醒來的神像打不過,要送走。
“您說的東西不會是……”
周母捋了下蠕動的散發,指著多目蜘蛛:“就是它。這邪神像肚子裡的‘貨’多著呢。”
似乎實在暗示神像中藏著無數臟東西。
周祁安意識到什麼,和神像許願的信徒,無論人還是怪物最後都會被吸收。
不過怪物被吸收後的命運要好一點,至少這隻蜘蛛還活著。
垃圾神像,還搞種族歧視呢。
沒有開燈,但周圍的紅仿佛給周祁安鍍上一層猩紅的光澤。
他注視床上的‘新娘子’,母親瘋魔的話語縈繞在耳邊:“喜歡嗎?”
前有狼後有虎,周祁安又想到先前荀二意味不明的威脅,料定明天還有一個大坑在等著自己。
半晌,他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就笑了。
“我真是太蠢了。”
為什麼想要通過自殘的方式令遊戲削弱npc?果然打工久了,思維都帶著幾分自虐。
周祁安垂著眼,蒼白的臉頰上投出一道陰影:“媽,明天我請大家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