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不知道周母走後速度七十邁地在疾馳,周祁安仍舊為迎接明天的太陽做準備。
房間裡亂糟糟的,較為結實的軟木和弓形的樹枝散了一地,紅色的床單更是被撕下來一截搓成麻繩。
忙和了大半個夜晚,他總算找到了技巧。
第二天的太陽比平時出來的晚了一些。
周祁安下樓時,客廳的氣氛十分凝重。
他看了一圈,沒瞧見韓麗,便問韓天生:“你妹死了?”
韓天生沒好氣道:“你才死了。”
正說著,韓麗下樓,她的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顯然昨晚的守燭很不順利。
人都到齊了,周祁安不解:“既然都活著,為什麼一個個喪著臉?”
陳緘沉聲道:“今天是第三天了。”
副本裡通常到了第三天,任務難度會加大,相應的死亡規則不斷增多。昨天玩家還樂意早起,積極去做任務,但今天除了周祁安是太累睡過了頭,其他人都不約而同晚下樓了一點。
這是在防止遇上npc後,被安排什麼任務。
“太早和太晚做任務都不安全。”韓麗看著窗外:“太陽出來後,危險會相對縮小。”
哪怕隻縮小了一丟丟,有時也能救命。
她說話語氣越來越快:“昨晚過了四點,天空中的月亮顏色也不對,今天太陽出來的方向也有點問題。”
韓麗憑空出現一根溫度計:“彆墅裡的溫度比平時下降了兩度。”
陳緘這時也掃了眼不起眼的角落,說:“蟲蟻比日常多,我昨天頭回在房間瞧見了蟑螂。”
周祁安默默記下,不說彆的,老玩家的遊戲經驗確實要充足很多。
荀富翁的咳嗽聲自樓上傳來,大家默契地停止交流。
“飯呢?怎麼還沒上桌?”荀富翁臉上的皺紋多了幾道,他看著韓麗:“你也不知道去廚房打打下手。”
除了妻兒回來第一天時看著很喜悅,荀富翁逐漸顯露出了本來的脾氣。
韓麗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荀二從廚房出來了。
他還和平日裡一樣,總喜歡垂著眼,戴著一副任勞任怨做家務事的假麵,照顧著大家吃飯。
韓麗這才回複荀富翁剛剛的話:“我看他快忙完了就沒去。”
正說著,她神情有一瞬間極其不自然。
其他玩家剛有些好奇,當看清荀二手上端著的東西,臉色均是一變。
盤子裡依舊是魚,隻不過是一條和王木長得一樣的人麵凍魚。
它被切塊上桌,分割的塊數剛好和昨天的屍塊一致,內臟單獨堆在中間,臟汙的血水順著盤邊留下。
大學生用手捂住嘴,他實在是沒忍住,跑去廁所乾嘔,回來時借口說有點感冒。
虛弱的體態仿佛被風一吹就會栽倒。
荀富翁冷冷一瞥,開始分魚。
半途,魚頭突然自己跳動了一下,死死對準陳緘的方向。荀富翁遂即直接把魚頭放進了陳緘碗碟中,說:“大舅子,你從前就好這口。”
腥臭的黑血幾乎要留到陳緘手邊。他臉色難看到極致:“怎麼會……”
周祁安也覺得奇怪,昨天陳緘還特意讓他們把屍體埋在了不同地方。
除非……在那之後有人把屍塊挖出做了什麼。
周祁安下意識看向荀二,恰好後者正衝著他緩緩扯開嘴角。
周祁安徹底篤定和對方有關。
魚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王木臨死前的表情。
陳緘遲遲不下筷,荀富翁神情變冷:“怎麼,你現在不愛吃魚頭了?”
仿佛陳緘隻要說一個不字,荀富翁就會當場翻臉。
荀二忽然說:“您不要厚此薄彼,您以前說過,哥哥也最喜歡吃魚頭了。”
“我說過嗎?”荀富翁絞儘腦汁回憶。
荀二看著荀富翁:“您不記得了嗎?”
荀富翁皺了皺眉:“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周祁安麵不改色:“其實我現在喜歡喝魚頭湯。”
話音剛落,荀富翁勃然大怒:“喝什麼湯?”
他差點把筷子砸周祁安臉上:“一看就是在外麵不學好。”
周祁安險險避過,果然和荀二一樣,抵製熟食,日記中也提過,他們討厭有溫度的東西,討厭到荀二甚至用‘太燙了’來形容太陽。
荀二給荀富翁拍了拍背順氣,語氣輕飄飄說:“先吃飯吧。今天魚可能不太夠,凍魚已經全部吃完了。”
彆墅裡的夥食一向由他負責,荀富翁不疑有他,自言自語:“沒了啊。”
不行,冰櫃裡的魚一定要塞得滿滿的才好。
“一會兒都去湖裡,釣不夠三十斤魚彆回來。”荀富翁看著剛剛令他不悅的周祁安:“特彆是你,回來再和你弟弟學怎麼做刺身。”
眾人收到了集體任務的提示。
被氣成這樣,荀富翁也沒放過陳緘,似乎要看他吃了魚才滿意。
陳緘夾了一筷嫩粉色魚頭肉,到底還是沒吃進去,狀似不小心把碗碰到地上,起身說:“我來收拾。”
【因為你沒有吃魚頭,荀富翁開始懷疑你。】
【荀富翁對你的友善度下降10。】
陳緘一愣,不但能漲還能跌嗎?
當他是什麼,適時收割的韭菜嗎?
荀富翁又一次怒氣滿滿地上樓,荀二歎了口氣:“這種天氣想要捕到魚可不容易。”
一開始眾人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畢竟之前湖裡最不缺的就是魚,但一出門,大家先是打了個冷顫,沒能在太陽光下感覺到一絲溫暖,之後更糟糕的發生了。
陳緘對湖底最熟悉,下去看了一圈,搖頭:“隻有幾條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