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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疑舟聽完殷酥酥的答案,隻略微挑了挑眉,作為回應。貴族紳士的品格是敬人敬己,她有所保留的問題,他不會追問,她不想多說,他便跳過這一話題。
費疑舟動身,慢條斯理地往她走近幾步,周遭光影變化,他人從暗處逐漸置身明亮,五官清晰,眉眼如畫,連帶著懶倦的神態也隨之分明。
殷酥酥見他靠近,立即警覺周圍氣場變化。完全是下意識舉動,她撤身往後退,想與他保持在較遠的距離。
“你很怕我?”費疑舟站定,淡淡看著她,問。
殷酥酥臉上仍然掛著標誌性甜笑,聞言,她神色明顯微滯,僵硬了幾秒才誠實地說:“是……吧。”
對於這個回答,對方似乎不甚滿意,看她的目光安靜而專注,同時又帶著絲不解,瞬也不移:“為什麼。”
殷酥酥卡殼。
這個男人,周身氣場矜貴而凜冽,不怒自威,教人看一眼便教人打心眼兒裡竄起懼意。為什麼怕他不是顯而易見?
故意多問這一句,莫非……
是想聽她拍拍馬屁?
混跡娛樂圈好幾年的殷酥酥頓悟。
“費先生,怕您的人很多,我隻是其中一個。”她儘量模擬出最真誠恭維的口吻說:“大家這種害怕的情緒其實是過分尊敬。畢竟您太帥了。”
費疑舟:“……”
費疑舟默。
他這身份,從小到大,聽過的恭維話奉承話當然不會少,或真情實感,或虛情假意。但眼前這個女人說的“肺腑之言”,卻令費疑舟哭笑不得。
她阿諛語氣裡有種無奈,仿佛潛台詞是“好了我誇你了滿意了吧,如果不夠我還能接著誇”。
費疑舟眸光裡漫出幾絲興味,靜了靜,忽問:“你對食物有沒有偏好或忌口?”
話題跳躍得太快。
殷酥酥呆了呆,繼而驚詫:“怎麼問這個?”
費疑舟勾了勾唇,牽出一絲懶漫的笑,緩慢道:“餓著肚子等你到現在。不知道殷小姐能否賞光,一起吃個晚餐。”
“……”
一天之內,殷酥酥的小心臟被驚嚇好幾次,這會兒噗通得都要麻木了。
親自去她家附近接她,給她介紹上好資源,等她試戲一下午,現在,竟然還邀約她一起共進晚餐。
坦白說,殷酥酥實在不懂這位太子爺到底想做什麼。
總不至於真如他所說,隻是想跟她“交朋友”吧?
在圈中五年,誰都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所有資源均是明碼標價,想要獲取,便要付出相應代價。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潑天富貴,她是真怕自己消受不起。
費疑舟剛才那番話,使用的句式是疑問句,但殷酥酥清楚,她不能給出否定答複。
因為一旦得罪這位,她離下崗也就不遠了。
內心翻過千層浪,現實中的時間卻隻剛過半分鐘。短暫的一息糾結過後,殷酥酥暗自吸氣呼氣,做了個深呼吸,繼而便朝不遠處的男人輕輕莞爾,假惺惺道:“您安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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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化妝間脫下戲服,殷酥酥又犯起難。
上鏡的玄幻大濃妝,放在現實中活脫的鬼見愁,但要陪同費家大公子吃飯,素顏更不行。
殷酥酥沒轍,最後隻能折中,妝容卸一半留一半,擦去誇張突兀的藍色眼影和烈焰大紅唇,再用氣墊填補花妝部分的皮膚。
幾分鐘後,鏡子裡的臉總算勉強見得人。
殷酥酥不敢耽擱,火速整理好衣飾,隨手用抓夾將黑色長發挽起,緊接著便疾步開門衝出去。
誰知步子太急,衝勢太猛,一出門,險些與人迎麵相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殷酥酥刹住腳步,窘迫地邊道歉邊抬起頭,“你沒事……”
最後一個語氣詞“吧”,直接偃旗息鼓被她吃回去。
看清麵前的人,殷酥酥僵住,臉頰燥起來,十根手指條件反射攥緊手裡的四格戴妃,連呼吸都是一凝。
殷酥酥臉已經紅透了。
幾個小時之內,在同一個男人麵前出糗兩次,如何不讓人窘促。
正默默自我尷尬著,聽見對麵紳士地問她:“撞到你沒有?”
“……沒。”殷酥酥搖搖頭,囧囧地小聲道歉:“不好意思。怕您久等,所以我走得比較快。”
“女士精致,為精致的姑娘等待是男人的天職,更何況我等得也不算很久。”費疑舟從善如流地說:“以後凡事慢慢來,不用著急。”
殷酥酥微抿唇,隱約覺得他這話說得古怪。
以後凡事慢慢來。
以後……
她和他有什麼以後?
殷酥酥心不在焉思索著這個詞,不知回什麼,隻能不走心地擠出笑容。
兩人在樓層停車間上車,直接乘直達梯離開非梵。
何建勤原本陪同在費疑舟身旁,但在殷酥酥從化妝間出來的時候,他便識趣離去,隻留下負責駕駛汽車的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