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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酥酥的助理許小芙,是今年招進公司的新人,皮膚白白的個子小小的,平時話很少,不怎麼擅長與人交際。公司裡有名氣的藝人,都嫌棄許小芙沉悶像木頭,正好又趕上殷酥酥以前的助理改行離職,梁靜便將許小芙收了過來,成為了團隊一員。
殷酥酥滿意許小芙踏實肯乾,也相信這小姑娘沒壞心思,但,共事時間不長,她還是多長了個心眼兒,沒有在許小芙麵前提關於費疑舟的事。
吃完午飯,三個姑娘便趕往下一個工作場地。
驅車往雜誌拍攝地去的路上,梁靜讓許小芙開車,自己則與品牌方聯係。簡單了解完情況後,她掛斷電話,對殷酥酥說:“那邊說東西已經調來了,現在暫時存放在國賓大道的寶格麗概念店,說你隨時可以去取。”
殷酥酥心下一喜,笑說:“好的。”
下午四點半,雜誌拍攝工作結束。
殷酥酥正在卸妝拆頭發,聽見梁靜踩著高跟鞋走進來,隨手把手機往桌上一丟,鬆口氣般癱坐在椅子上,道:“剛才李總打電話,說今天晚上他臨時有事,改天再約你吃飯。”
殷酥酥最不喜歡參加這種出品人飯局,上了桌,她就是個陪笑的,又要敬酒又要拍馬屁。聽見飯局取消,她頓時開心得拍拍手:“謝天謝地!”
梁靜看著殷酥酥,笑容裡多了一絲寵溺和無奈,道:“看你,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說完,她轉頭看向正在給殷酥酥卸妝的許小芙,柔聲說:“小芙,麻煩你去倒兩杯水,謝謝。”
“好的。”許小芙點點頭,轉身離去。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梁靜趕緊用手碰了碰殷酥酥,提醒道:“珠寶的事,還不趕緊給人家回電話?”
“哦,對哦,忙了一下午差點忘記。”
殷酥酥不敢再拖拉,掏出手機打開通信錄,調出一個號碼,吸氣呼氣,吸氣呼氣,一連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氣摁下了撥號鍵。
嘟嘟的忙音,空靈乾淨,仿佛撥向了另一個更高維度的空間。
不明緣由的,殷酥酥心懸到嗓子眼兒。
大約十秒鐘後,忙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男人的嗓音,清冷動聽如夜色中流淌的冰河,溫文爾雅,說道:“你好,殷小姐。”
殷酥酥更加緊張了。
向上社交最艱難,需要克服內心複雜的千頭萬緒,對權勢的恐懼,對上位者的逃避,對差距過大者的排斥,潛意識裡的自卑……她心口緊得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呼吸都有些吃力。
好一會兒,她才調用出自己一貫的甜美嗓音,溫柔道:“費先生,您的珠寶已經存放在國賓大道的概念店,需要我親自為您送上門嗎?”
費疑舟停頓須臾,問她:“你現在在哪裡?”
“海江路。”殷酥酥笑說,“我這兒離國賓大道隻有十五分鐘車程,很近。”
“好。”費疑舟淡淡地應她,“我一個小時後到,我們在店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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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概念店,采用的銷售模式為全程顧問式,主要針對客戶的需求,為其量身定製相應產品。
位於國賓大道的寶格麗概念店,占地麵積約兩千平米,整體造型呈一個巨型“蛋殼”狀,殼身均是透明玻璃,點綴以簡約複古的金色條紋,人在其中,仿佛能穿越時空,儘情感受品牌悠久古老的珠寶曆史。
奢侈品是女明星的標配,為了撐門麵,殷酥酥也咬牙購置過不少大牌包大牌首飾,但這座概念店,她從未踏足過。
一個小時後,殷酥酥準時抵達國賓大道的概念店。
停好車走到店門口,她戴著墨鏡口罩左右張望,並沒有看到費疑舟的車。掏出手機正要打電話,一名身著筆挺西服的歐籍美男卻從店內走出,徑直走她跟前,用流利的中文道:“請問是殷小姐嗎?”
殷酥酥一僵,下意識點點頭。
歐籍美男子笑說:“您好,我是這裡的店長,您可以叫我Steven。費先生在裡麵等您,請跟我來。”
原來……他已經到了?
不敢讓費家大公子再多等,殷酥酥沒有多問,跟在Steven身後進了店。
空氣裡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香氛,一層大廳的角落,身著燕尾服的鋼琴師正在演奏鋼琴曲,整座門店呈閉店狀態接待貴賓。
殷酥酥隨店長登上螺旋梯,快要到二層時,依稀聽見交談聲。
“費先生,實在抱歉,我們之前並不知道這套珠寶的訂購者是您,如果知道,我一定會親自送到您府上。勞煩您親自跑這一趟,實在是抱歉。”
“嚴總言重了。”
Steven朝殷酥酥比了個請,說:“殷小姐,這邊。”
殷酥酥上到二層抬起頭,一眼便瞧見坐在皮質沙發正中的男人。
費疑舟坐姿很隨意,不知才從哪裡趕來,身上衣著休閒,簡單的純色上衣搭配深色係長褲,與以往的西服造型相比,少幾分凜冽逼人,多幾分懶倦謙和。
而與他交談的對象,站在他麵前,四十幾歲的年齡,儒雅穩重,西裝革履,依然是副極佳出挑的儀態,神情卻明顯拘謹。
殷酥酥覺得這中年人眼熟,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再然後,她認出這個人。
這是寶格麗大中華區的總裁嚴力謙,殷酥酥曾在一場活動上見過他。彼時,這位嚴總被無數一線巨星包圍,合照時也占據著絕對C位。
店長Steven走到兩個男人麵前,微垂頭,恭恭敬敬地說:“費先生,嚴總,殷小姐來了。”
殷酥酥摘下口罩墨鏡走過去,乖乖招呼:“費先生,嚴總。”
其實,從殷酥酥出現在店門口的那一刻起,費疑舟就看見了她。他目光安靜地落在她身上,打量幾秒後,微蹙眉,似乎對她的短袖長褲不大滿意。
費疑舟道:“幫殷小姐選一套禮服換上。”
“好的。”店長和嚴力謙同時應聲,兩人一同下樓,去了高定禮服區。
殷酥酥迷茫地眨眨眼,不解道:“為什麼要給我換禮服?我的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費疑舟:“你的衣服沒有問題,隻是與那套珠寶不搭。”
“珠寶?”殷酥酥啞然失笑,錯愕:“費先生,請問您訂購的珠寶和我有什麼關係?”
費疑舟瞧著她,懶漫地說:“我買這套珠寶,原本就隻是想看它戴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