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長得不像。”
陳弄墨點頭:“我眼睛像爸爸,其餘像媽媽,大哥除了眼睛像您,旁的都隨了爸爸。”剛好錯開了。
曹秋華又遞過來一張合照,陳弄墨定睛瞧去,2寸大的照片有些年頭了,邊緣已經褪色,照片中容貌秀麗的女人正嚴肅著表情,懷裡抱著一個粉團子。
“...這是?”
“武聞那小子一周歲照的,那會兒你爸還在外頭打鬼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臭小子一天一個樣兒,我就想著長一歲給拍一張照片留念...”說話間,她就將手裡的十幾張照片全部拿了過來,然後熟練的按照年紀大小依次擺開。
“小時候長得更像我,越大越像德茂了。”
還真是...陳弄墨一張張瞧過去,從奶氣十足的小包子,看到了眉眼鋒利的少年人。
她翻開最後一張,反麵寫了1955月6號。
“隻有到15歲的嘛?”
“臭小子越大越反骨,後來死活不願意拍了,一直到去了部隊當兵,大了些,懂事了,才寄了幾張回來。”嘴上雖然嫌棄,但曹秋華摩挲照片的動作卻是再珍惜不過。
陳弄墨將她的動作瞧在了眼裡,彎眼:“秋華媽媽想大哥了。”
曹秋華也笑,一邊收拾照片一邊道:“是想了,尤其過年的時候。”
百裡不同風,千裡不同俗。
但國人對於春節團圓的概念卻是一直延續至今,陳弄墨能理解秋華媽媽這會兒的心情,她幫忙一起收拾照片,岔開話題:“宗爸爸跟二哥什麼時候回來?”
方才收拾完三哥跟四哥,宗爸爸便拎著不少吃食,與二哥一起出去了。
說是給村裡頭的孤寡老人送些吃食。
一開始陳弄墨還以為每個村都是這般,等細問才明白,隻山順村有這樣的風俗,且年代並不久遠,起始於1940年那一場人禍。
曹秋華將照片全部收進了信封中,聞言算了算時間:“最少要一個多小時呢。”
“那咱們開始包餃子吧,宗爸爸他們回來剛好趕上吃中飯。”除夕夜,村裡殺了年豬,每家都分了一大塊,今天的餃子就是白菜豬肉餡兒的。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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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落雪越下越大。
今天放假,不用學習的陳弄墨被秋華媽媽裹成了粽子,跟著哥哥們一起往生產隊公房出發。
公房是秋收暫時存糧的地方,也是集體勞作的屋子,地方很大,牆麵也高。
每次公社放映員過來放電影的時候,都會選在這裡。
除夕過節,老書記很是磨了一番嘴皮子,才爭取到今天放映電影的機會。
在這個信息閉塞的時代,消息傳播的比陳弄墨以為的要快的多,等他們兄妹幾人穿著新皮靴,扛著小板凳,從山腳趕到公房時,裡頭已經擠擠挨挨坐滿了人。
不止是本村的,就連鄰村也來了不少村民,每個人都穿出來最齊整的衣服,喜氣洋洋的聊著天,明明離電影放映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
陳弄墨看著黑壓壓的人頭,仰頭問:“咱們是不是來晚了?”
“不晚,走這邊。”曹留將凳子舉過頭頂,示意嬌小的妹妹跟在他的身後,而同樣如小山般壯碩的陳懷立馬跟了上來,與二哥一前一後護著人往前頭擠。
“到了。”完全沒有被擠到的陳弄墨聞言抬頭,就瞧見不遠處有幾個半大少年身旁餘有空位,正朝著他們招手。
“二哥提前說好的?”
“嗯,你腿短,跑不快。”回話的是三哥陳懷。
陳弄墨回頭,朝著一臉認真,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紮心話的三哥禮貌的翻了個白眼。
然後就低頭注意腳下,直直往空出來的位置走過去。
陳懷撓頭,不確定問:“六妹剛才是翻白眼了?”
曹留無語的掃了弟弟一眼,肯定答:“是朝你翻白眼。”
“為啥?”
曹留搖了搖頭,大步跟上了妹妹,隔開小夥伴們打量的眼神,與老三一左一右將小姑娘護在中間。
也在這時候,屁股剛挨著凳子,陳弄墨才發現,坐在他們前排的正是村裡的知青,而那個叫童秀秀的姑娘剛好坐在了她前邊。
她下意識看向左手邊的二哥。
曹留沒注意到妹妹的眼神,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核桃’“哢哢”兩下捏碎,大手靈活的掏出果肉遞了過來。
陳弄墨剛伸手接過,右手邊就又遞過來一把瓜子,她直接將口袋往外拉,示意三哥放進去。
這本沒什麼,但瞧著旁人眼中,難免覺得小丫頭嬌氣,核桃都要人剝現成的,到底是城裡嬌養的姑娘。
當然,大多人隻在心裡嘀咕兩句,隻有極個彆管不住嘴巴,狀似玩笑般教育道:“女娃子還是要有女娃子的樣兒,哪能叫老爺們伺候。”
一開始陳弄墨根本不知道是在說自己,直到二哥回頭,笑容憨厚,一臉的謙虛:“我爸平時就是這麼照顧我媽的,咱們做小子的也是有樣學樣,叫您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