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被他堵了個正著(2 / 2)

逢君 希昀 7247 字 8個月前

徐雲棲熱淚盈眶,入京後,她想方設法聯絡外祖父的故徒舊友,四處尋人,可惜一年下來,杳無音訊。

徐雲棲凝立片刻,漸漸露出怔惘之色,

“胡掌櫃,我這幾日輾轉難眠,突然在想,或許我們的方向錯了。”

胡掌櫃微微錯愕,“何意?”

徐雲棲雙眸如同撥雲見日,格外幽亮,“在京郊留下信號,不意味著人一定入了京,興許歹徒將他擄去附近彆的城鎮也未可知。”

胡掌櫃嘖了一聲,露出驚異之色,旋即沉吟道,“京畿之東是通州,之西是燕州,當時師傅留下的記號可有朝向?”

徐雲棲搖頭,“沒有,不過你可遣人去通州或燕州打聽。”

胡掌櫃聞言微頓,看了徐雲棲一眼,旋即露出難色,“師妹,並未我不願,實在是如同大海撈針,徒勞無功啊。”

胡掌櫃與章老爺子有過短暫的師徒情誼,念著這份情誼,這一年來,他出錢出力幫了徐雲棲不少,讓他在京城打探消息尚還可考慮,去通州或燕州,委實超出了胡掌櫃的能耐範圍。

徐雲棲自然知道他顧慮什麼,往前一步,斬釘截鐵道,

“我再幫你坐診一年,我分銀不取。”

胡掌櫃喉嚨一哽,戚戚然看著這位小師妹,咂了咂嘴沒吭聲。

這一年徐雲棲幫著他的醫館博了不少名聲,讓他漸漸在南城打開局麵,也讓他見識了這位小師妹的本事,隻是這些還不夠。

徐雲棲見他始終不搭腔,猜到其意,抿著唇,仿佛做出一個巨大的決定,

“一年,一年為期,隻要你幫我尋找外祖父,我便將外祖父當年留下的針譜給你。”

胡掌櫃眸光頓閃,一抹喜色被抑在眼底,默了片刻,很快又裝出一副無奈之狀,“哎,師妹這麼說,倒叫師兄我情何以堪,罷了,我再幫你一次,明日我便遣人去通州....”

徐雲棲不敢久留,一刻之後回到成衣鋪子,購下一件冬襖作為掩護,便回了府。

到了清暉園,銀杏伺候她用膳時便問,

“姑娘,您真的要將老爺子的針譜給胡掌櫃,依奴婢瞧著,胡掌櫃的沒安好心。”

徐雲棲臉色倒是尋常,“天下熙熙皆來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求他辦事,不給好處怎麼成?外祖父在世,也不願自己一身本事絕於後人。”

又隔了兩日,到了一病人約定複診之日,徐雲棲打著回娘家的旗號,再去請見王妃。

這一次王妃沒有見她,卻是與老嬤嬤埋怨道,

“瞧瞧,也就安分了幾日,日子一長,本性就露了出來,她當我們王府是菜市,想來就來,想出門就出門?”

老嬤嬤見熙王妃動了怒,哭笑不得勸道,“您當初剛嫁進來時,還不是日日鬨著要回娘家,三少奶奶年紀小,想親娘也是情理當中。”

熙王妃不喜徐雲棲,卻也不能刻薄她,攔著不讓她出門,深吸了幾口氣,吩咐丫鬟道,

“去告訴徐氏,往後出門尋她大嫂報備,彆來我跟前說道了。”

徐雲棲於是轉去議事廳尋到長嫂謝氏,表明自己要回娘家,謝氏也不可能為難她,準了她出門。

又這麼過了半月,離著她與裴沐珩大婚快一月。

自那日裴沐珩離開,徐雲棲再也沒見過他。

近來大兀頻頻侵擾,朝中又為軍糧之事一籌莫展,皇帝責怪戶部,戶部尚書自然把鍋推給通州糧倉,裴沐珩日日侍奉帝側,幫著皇帝佐政文書房,參機要,忙得是腳不沾地,已然忘了家裡有位新過門的小嬌妻。

徐雲棲則隔三差五早出晚歸,漸漸適應在王府的日子,也快忘了自己還有個丈夫。

她在王府過得還不錯,王府夥食很好,每日按時按點送來各色佳肴,徐雲棲本就不挑,吃什麼都歡喜,不僅如此,前兩日,王府針線房來給她量體裁衣,又給她做了幾身冬衣,與她過去風餐露宿的日子相比,儼然是進了富貴窩。

此外,她還不用侍奉婆母。

唯一令她頭疼的,就是出行不便,每每出府,必須去謝氏處報備。

今日要回娘家,明日要去市集采買,借口都快被她找遍。

冬月底的一日午後,徐雲棲收到門房送來的一份急信,城陽醫館來了一位懷胎五月的少婦,少婦腹痛不止,且已下了紅,點名要醫館的徐娘子看診,徐雲棲收到信箋急從心起,連忙吩咐銀杏道,

“不管你尋什麼借口,幫我去跟長嫂說一聲,我先出府。”

徐雲棲拾起鬥篷,快步往門口去。

這一日,細雪飛揚,路上結了些冰渣,熙王府的門前已鋪了厚厚的紅氈,管家正在指揮仆人清掃庭前雪跡,以防主人滑腳。

徐雲棲穿著一身素裙裹著厚實的鬥篷跨出門檻,雪沫子隨風撲入,鑽入她薄薄的眼瞼,她避了避風頭,再抬眼,門前突然停下一輛馬車,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掀簾而出。

四目相對。

夫妻倆都愣住了。

許是太久沒見到徐雲棲,裴沐珩對上那張煞白的小臉時,第一時間竟沒認出來。

徐雲棲倒是認出了這位便宜丈夫,當下心中犯難。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個當口回來,不是堵她的道兒麼。

徐雲棲絞儘腦汁尋借口,以期說服裴沐珩答應她出門。

裴沐珩臉色很快恢複如常,開始打量麵前的小妻子,她生得纖細嫋娜,一張小臉陷在那白絨絨的兔毛裡,顯得猶為可憐嬌怯。

裴沐珩看出她要出門,這個時辰了,她不留在家裡,反而外出,必是有急事。

裴沐珩大步跨上台階。

細雪落在他肩頭,如有清霜,襯著那張被雪霧繚繞的雋臉,如同畫裡走出的天人。

徐雲棲看著渾身罩著壓迫氣場的丈夫,抑住心頭的愁色,如常笑盈盈給他屈膝,“三爺回來啦。”

許久沒聽到她的嗓音,軟軟的倒像是羽毛掃過耳尾,有些不適應,裴沐珩也不由壓低了聲線,溫聲問,“你這是要出門?”

徐雲棲正要搭話,這時銀杏火急火燎從門檻內衝出來,嚷嚷道,

“少奶奶,奴婢已回稟大奶奶,大奶奶準咱們出門了....”

徐雲棲扭頭看了一眼咋咋呼呼的丫鬟,飛快朝她使眼色。

銀杏這才發現裴沐珩回來了,連忙刹住腳,一頭藏在徐雲棲身後。

徐雲棲撫了撫額,轉眸去瞧裴沐珩,卻見這位丈夫臉色忽然變得陰沉,心中暗道不好,怕裴沐珩發作,急忙解釋,“三爺勿怪,事出有因,丫鬟性子急了些....”

裴沐珩壓根沒在意徐雲棲說什麼,腦子裡不停回旋銀杏那句話。

徐雲棲出門,需要大嫂謝氏準許?

謝氏算什麼,能做徐雲棲的主?

他與妻子不熟是事實,甚至他已快忘了徐雲棲長得怎般模樣,但夫妻榮辱與共,他絕不準許徐雲棲看人臉色過日子。

裴沐珩壓下怒色,問徐雲棲,“你出門,為何要去尋謝氏討主意?”

徐雲棲喉嚨哽住,茫然看著丈夫,後知後覺裴沐珩注意點偏了,

“母親犯了病,免了我的晨昏定省,說是我若出門,便問大嫂....”

這種事沒必要瞞,也瞞不住,徐雲棲拿不定裴沐珩是什麼心思,隻能據實已告。

裴沐珩何等人物,從這短短一席話便辨出端倪,闔著目給氣出一聲笑。

母親是什麼性子,他豈能不知。

他抬手往自己馬車一指,“你乘我的車去,家裡的事我來料理。”

徐雲棲覺得裴沐珩神色有些古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是她無暇他顧,想起醫館裡危在旦夕的孕婦,二話不說衝下台階,奔上馬車。

裴沐珩目送她走遠,眼底溫色一收,轉身往錦和堂方向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