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心照不宣(入V通知)……(2 / 2)

逢君 希昀 8278 字 8個月前

裴沐珩剛回行宮,也要沐浴更衣,夫妻倆一前一後進了內室。

熙王妃向來偏寵小兒子,將整個西配殿全部給了裴沐珩。

推開一扇碩大隔扇門,裡麵是一間寬闊的內殿,東窗下擺著一張四方紅木桌案,西窗下放了一張小小的羅漢床,靠北掀開珠簾進去則是精美繁複的千工拔步床。

夫妻二人箱籠就擱在拔步床邊上的八寶黃梨木豎櫃裡,裴沐珩的衣物均是黃維親自收拾,徐雲棲並不熟悉,隨意翻出三件袍子給裴沐珩選。

顏色有淺有深。

徐雲棲並不了解裴沐珩的喜好,也不曾在意。

裴沐珩靜靜瞥了一眼妻子,信手拾起那件湛色的長衫進了浴室。

徐雲棲總覺得那一眼彆有意味,折身進了珠簾內,給自己換了一身海棠紅的對襟褙子。

等了近兩刻鐘,裴沐珩收拾出來了。

夫妻倆相互看了一眼對方的穿著。

徐雲棲極少穿豔麗的顏色,這件海棠紅的褙子襯得她麵容粉嫩,人比花嬌,很符合老人家的喜好,裴沐珩頷首。

徐雲棲才發覺,裴沐珩沒穿過淺色的衣裳。

原來如此。

永寧殿離著蕭侯府所在的彆苑並不遠,宣府行宮規模恢弘,主建築群供皇室宗親居住,左右彆苑則安置給文武百官。

蕭家人上午拜訪過熙王妃,晚邊熙王妃帶著晚輩給母親請安。

出永寧殿正門,往西折出一條甬道,出夾門,麵前便是一片開闊的庭院,十幾座院子錯落有致,掩映在一片蓊鬱當中。

早有人候著熙王府一家,將人迎去蕭家的院子。

遠遠瞧見,蕭家眾人攙著一白發蒼蒼的老人家立在台階上。

熙王妃見母親顫顫巍巍的,趕忙三步當兩步迎過去,“母親,這裡風大,您出來作甚?”

蕭夫人反而朝女兒微微屈了屈膝,“禮不可廢,王妃隨老身進屋說話。”

裴沐珊旁邊挨著個比她年紀還小的小姑娘,小姑娘生得唇紅齒白,粉雕玉琢,頗有幾分憨氣,二人一左一右迎過來,裴沐珊攬著徐雲棲問那姑娘,

“我沒騙你吧,我嫂嫂很美是不是?”

蕭七姑娘探頭望了一眼徐雲棲,旋即抿嘴靦腆地笑,捧著臉頰很不好意思回,“是,你嫂嫂很美,你又贏了一籌,回頭那瓷娃娃,我給你便是!”

上頭一位麵慈的太太見眾人都進去了,偏她們仨還在這裡鬨,連忙招手,“芙兒,快些將客人迎進來。”

少頃,一行人跟著蕭老夫人進了正堂,各自拜見行了一番禮,蕭家二太太擔心小輩們聒噪,主動領著裴沐珊等幾位姑娘並孩子們玩去了。

謝氏和李氏曉得今日老太太是要見徐雲棲的,也跟著蕭家年輕的媳婦避去了外頭。

最後正屋明間內,隻剩下老太太,熙王妃,蕭家大太太,並裴沐珩夫婦。

婆子擱了兩個蒲團在地上,熙王妃往蒲團指了指,吩咐二人道,

“快些來給你們外祖母磕頭。”

蕭老夫人連忙擺手,“不可,不可...這壞了規矩。”

裴沐珩先一步往前,從容地跪在蒲團上,“在外頭論君臣,在屋內論親疏,您是我的嫡親外祖母,受得起這個禮。”

徐雲棲也二話不說跟著他給老太太磕頭。

老太太忽然濕了眼眶,伸出枯瘦的手,動容道,“快些起來...”

裴沐珩與徐雲棲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跟前錦杌。

老太太上了年紀,眼神不大好,朝徐雲棲伸出手,示意她湊近些,徐雲棲隻得將手搭上去,老太太握著她不動,一麵細細打量,“說到底還是陛下眼光好,我可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姑娘。”

熙王妃乾笑著不說話。

老太太不理女兒,與兒媳婦說長道短,“陛下見慣大風大浪,世間魑魅鬼魎,沒有能逃出他老人家法眼的,他挑的媳婦,老身我是一萬個讚成。”

蕭大太太立即附和,“您老人家眼光也是個頂個的好。”

老太太笑,回過眸來朝裴沐珩招手,裴沐珩也將修長的手掌遞上去,老太太將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處。

這是裴沐珩第一次將掌搭在她手背上,徐雲棲明顯感覺到他手僵了一瞬,不過很快,溫熱覆上來,他不輕不重順著老人家的力道握住了她。

徐雲棲垂下清澈的眼,在外頭看來便是一副小女兒嬌嬌羞態。

老太太慈眉善目,和藹地問他們,

“成婚半年了吧,可有喜訊?”

猝不及防的詰問,令夫妻二人皆有一瞬的失神。

他們不曾圓房,哪來的孩子?

徐雲棲明顯察覺到他掌心有一些滾燙。

風聲獵獵,夕陽漸沉,最後一抹餘暉將裴沐珩眉目映得昭然,即便是跪著,那筆直的身姿依然如聳峙的山嶽,給人一種難以撼動的沉穩。

他喉結上下翻滾,沉默著沒有應答。

蕭大太太瞥了一眼徐雲棲緋紅的麵頰,連忙打岔,“母親,這種事催不得,得順其自然,想當初我不是一年多才懷上嶽哥兒?”

老太太隻當孩子們害羞,咧嘴笑開了,與徐雲棲道,“我老婆子就是多嘴,你彆介懷。”

徐雲棲尷尬一笑,“孫媳明白。”

老太太放開二人,裴沐珩握著徐雲棲的手也垂下來,徐雲棲下意識便要抽開,這回,那個男人沒有鬆手,一如既往從容清潤笑著,

“讓外祖母費心了。”

*

晚膳結束,熙王妃還要陪著母親說話,早早將晚輩遣散了。

徐雲棲跟在裴沐珩身後出了彆苑,裴沐襄牽著孩子走在最前,李氏抱著熟睡的勳哥兒跟在裴沐景身後,夫妻倆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獨裴沐珩夫婦沉默寡言。

待走至永寧殿前,天幕昏暗,華燈漸起,隱約有幾顆星子在夜空閃爍,風更盛了,徐雲棲緊了緊披風,裴沐珩轉過身來,麵朝徐雲棲,

“先回去歇著,等我回來。”

丟下這話,他便離開。

徐雲棲愣愣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有些茫然。

這是他第一次交待這樣的話,什麼意思?

裴沐珩離開永寧殿後,在暗處招來侍衛,麵色冷峻問,“蕭家那個婆子怎麼樣了?”

暗衛答:“蕭夫人怕她出事,連夜將人送回京城。”

“你派人盯緊了。”

吩咐完,裴沐珩大步往招待使臣所在的邕寧宮去。

這一夜的行宮格外熱鬨。

朝臣與使節觥籌交錯,姑娘少爺擠在內湖亭子裡投壺喝彩,行宮四處煙火綻放,喧囂不絕於耳。

獨永寧殿西配殿是靜謐的。

遠處花燈絢爛,人聲鼎沸,紛紛擾擾的人間煙火,與她無關。

徐雲棲坐在東窗下桌案後,準備給裴沐珊調一套胭脂水粉來。

銀杏在一旁幫她研藥粉,一麵研一麵笑,“姑娘,您多調一些出來,回頭自個兒也用用。”

徐雲棲語氣無波,“我不需要,好氣色還是要靠養。”

“但是男人好像都喜歡塗胭脂的姑娘呀...”銀杏天真地嘀咕。

徐雲棲有條不紊地忙碌,對這樣的話題不感興趣。

也不知忙了多久,終於配好方子,徐雲棲伸了個懶腰,

“先收拾好,明日再繼續,”話音一落,聽到外間傳來推門聲。

隱約瞧見一道高大的身影越過門檻。

知道是裴沐珩回來了,銀杏抱著瓶瓶罐罐,沿著浴室的甬道去了後罩房。

內殿的門是敞開的,徐雲棲迎過去,裴沐珩獨自一人繞了進來。

隱隱聞到一絲酒氣,他當是陪著使臣喝了酒。

徐雲棲問,“要給您準備醒酒湯嗎?”

裴沐珩搖頭,徑直往徐雲棲方才坐過的位置坐下,“我沒有喝酒,隻是沾了些酒氣。”

話落察覺坐墊猶有一絲餘熱,裴沐珩抬眸看著妻子,一動不動。

內殿燈火並不明亮,屋子裡有一種朦朧的昏暗。

他從不這樣看她,徐雲棲麵頰泛了一層紅,又問,

“那我給你備水?”

裴沐珩隻當她嫌棄自己身上的酒氣,一聲不吭點頭。

徐雲棲先去後麵吩咐一聲,隨後又去衣櫃裡翻出一件深色的長袍。

裴沐珩看著她手裡搭著的衣裳,唇角微微勾了勾,大步去了浴室。

上回在營帳,他沒有讓她幫忙,徐雲棲以為不需要,將衣物擱在長幾上,體貼地幫他放下圍簾,便退了出來,她往拔步床去鋪床。

這回準備了兩床被子,夜裡可以睡踏實。

裴沐珩下午沐浴過,這一趟洗得並不久,徐雲棲方坐下喝兩口茶,那道偉岸的身影便折了出來。

起身望過去.....與上次穿戴整潔不同,他袍子肆意披在雙肩,領口敞開,露出一塊肌理分明的胸膛,隱約有水珠滑過尖銳的喉結落在衣裳裡,無聲無息。

徐雲棲從未見過這種陣仗,耳根微微有些生熱,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夜風穿過窗紗踱進來,將燭火吹得忽明忽暗,在這片晦暗中,男人修長手指撩起一截衣帶朝她示意,狹目低垂,不動聲色問,

“夫人可否幫我?”低磁的聲線分外清越。

這是一種信號的釋放。

若接手,便是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