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璃聽到這話微微一怔，然後下意識的想要辯解，可話卻卡在喉嚨裡，因為她對上了陳皇後漸漸泛起淚光的眸子。

此時此刻，她編不出一句謊話，來欺騙這個失去孩子的母親。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從床上掙紮著坐起來，歪頭看著陳阿嬌，在心裡醞釀了一下自己的措辭，小聲問：“你怎麼發現我不是的？”她自認為自己這段時間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畢竟這幾天她隻需要躺在床上扮演一個生病的五歲小孩就行了，她甚至很少開口說話，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才讓陳阿嬌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難道是自己剛才偷吃麵包被發現了？劉璃這樣想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想看看是不是麵包屑沾嘴邊了。

陳阿嬌直挺挺的坐在床邊，一雙眸子驚疑不定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女孩子。她明明和自己的阿璃有一模一樣的麵容，可她知道這不是她的阿璃。

其實在開口之前她的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覺得自己會不會判斷錯了。可聽到她這麼問，她瞬間覺得希望破滅了。

她的阿璃根本就說不全一句完整的話。

陳阿嬌閉了閉眼，聲音都帶著苦澀：“你的眼神還有……吾的直覺。”

陳阿嬌心裡有了懷疑之後，默默的觀察了劉璃數日。以前的阿璃目光空洞無神，可現在的阿璃不一樣了，看人的眼神靈氣十足，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她這才逐漸肯定了，她的阿璃不再是她的女兒了。

劉璃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我的眼神？”這麼問的時候，她還儘量表現出自己的無辜模樣。

阿嬌抬手輕輕撫上女孩兒的臉頰，指腹輕輕的摩挲著她眼睛，聲音微微發顫：“宮人都說吾的阿璃是個癡兒，吾一直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可吾的心裡清楚，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她十月懷胎，期盼了兩世才生出來的孩子，卻是個天生癡兒。

阿璃自出生後就很少哭鬨，一開始阿嬌以為是孩子乖巧。可漸漸的，她還是發現了不對勁。某次她不小心弄疼了阿璃，小胳膊上都出現了紅痕，可阿璃依舊不哭不鬨，等過了好久才如同小奶貓一樣，很小聲的哭了一下。

再後來衛子夫生的次女劉玲都會說話走路了，她的阿璃才勉強會說幾個字。

“阿璃的眼睛裡沒有你這樣的光芒，而且……她不怎麼會說話。”

可就算阿璃天生癡傻，那也是她的女兒啊。她甚至想過，元光五年被劉徹廢後，就帶著阿璃去長門宮，她們母女在那兒生活一輩子也不錯。

這一輩子若是有阿璃相伴，她必定會努力的活下去。

如今她的阿璃不在了……

眼淚毫無征兆的滴了下來，阿嬌不願意在陌生人麵前表現出自己的脆弱，她連忙低頭直接用袖子將眼淚擦去。

劉璃不知怎麼安慰傷心的陳阿嬌，可她又見不得美人垂淚，便連忙將自己的袖子放下來，有些笨拙的傾身靠到陳阿嬌麵前，舉起小手為她擦拭臉頰上的淚。

她磕磕絆絆的說著不算流利的古漢語，因為是小孩子身體，聲音帶著幾分軟糯：“你……莫要哭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占你女兒的身體……對，對不起……”

原來原主是個癡兒啊，早知道她就假裝自己突然變好了，說不定也能蒙混過去。但是想到之前發高燒的那幾日，都是眼前的這位陳皇後在照顧自己，她一定很愛自己的女兒吧。

哎，算了，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原本的女兒也好。

她見陳阿嬌低泣不停，隻好從係統商店裡兌換了一包紙巾出來，抽了兩張紙給她擦眼淚。

反正自己已經暴露了，便也沒太多顧慮了。

過了許久，陳阿嬌總算止住了哭泣。

她垂眸看著手中這個雪白雪白的東西，心中疑惑著這是何物，竟如此纖薄細膩。

劉璃緩緩的開口，將自己是如何出現在小阿璃身體裡的原委一一都告訴了她。

阿嬌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兩千多年以後得現代人，好怪異。

同時，劉璃看著阿嬌也覺得有些奇怪，古人的理解和接受能力這麼強的麼？竟然能接受借屍還魂這種事情？想了想，她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陳阿嬌卻回道：“其實我……死過一次了。”

劉璃愣住。

這個秘密憋在陳阿嬌心裡好些年了，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就連自己的母親她都沒說過。可如今麵對這個占了自己女兒身體的陌生人，她卻可以將這個秘密說出口。

“我之前死於元光六年，等我醒來後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建元三年……”

劉璃一瞬間明白了過來，眼前的陳皇後竟然是重生的？！所以係統之前說的，導致時空裂變的事情，應該是陳皇後的重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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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璃和陳阿嬌互相交換了彼此的秘密，頓時都覺得輕鬆了很多。最後陳阿嬌問起：“你可否知道，吾的阿璃究竟是為何落水？”

原本的劉璃是個癡兒，身邊伺候她的婢女本應該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可落水的那日不知為何，劉璃身邊一個宮婢都沒有。

而當時在場的其他宮婢，都說是她的阿璃推了衛子夫，然後自己沒站穩跟著一起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