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有一顆水珠似的東西落在了祝明璽的臉頰。
祝明璽伸手一摸,卻摸到一顆已經被冰凍上的血滴。
祝明璽默不作聲地抬起頭來,看見魔王毫無所覺地往前走。
他側臉被風雨中夾雜著的冰屑劃破了個口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祝明璽安靜了許久,才伸出手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側臉。
……他側臉的相同方位在剛才出現過一陣輕微的撞擊感,但不算疼。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
祝明璽悄悄衝著風雪張開右手。
“啪。”
又是一下輕微的撞擊。
祝明璽低下頭。
在慘白的雪地裡,看見了一枚鮮紅的血滴。
——來自魔王的右手。
.
魔王很快就抱著祝明璽回到了那個小屋。
這裡溫暖舒適,房間裡有壁爐,桌上有茶點,床鋪上甚至鋪著厚厚的天鵝絨的被子,和外麵簡直不像同一個世界。
把祝明璽放到壁爐旁邊的沙發上,魔王不知從哪裡端來了溫熱可口的飯菜,放在了祝明璽麵前的木桌上。
祝明璽默不作聲地拿著刀叉吃了起來。
可就在魔王轉身去拿牛奶的時候,餐盤的落地聲乍然響起!
魔王迅速轉過頭,隻見祝明璽背靠著壁爐,左腿幾乎要站在火裡,而他的右手——
正拿著一把鋒利的銀叉抵著自己的咽喉。
魔王眼瞳下意識緊縮,幾乎要控製不住地想要撲上去。
可祝明璽卻及時製止了他——他手上用了些力度,鋒利的銀叉幾乎要嵌進肉裡。
於是魔王停下所有動作,可呼吸卻變得急促起來。
“……阿璽,你放下,你放下那把叉子。”魔王聲音沙啞地說,“……彆……彆這樣做,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祝明璽:“我要離開這裡,把我送回去,送回到我的鏡子麵前,還要把我的花種還給我。”
“好。”魔王臉色蒼白得嚇人,他幾乎是倉皇無措地開口,“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
“您還要承諾您這次不能再騙我,”祝明璽冷酷地說,“魔王大人,請您彆忘了,您的性命還在我手上握著呢。”
魔王都準備著手畫傳送陣了,聽到這句話,手上的動作又忽然頓住。
“……你說什麼?”他臉上的一切表情都歸於空白。
“我說,您的命在我手裡握著呢,隻要我手裡有任何工具,甚至沒有工具……我也可以通過自殘來傷害你,甚至殺了你。”
祝明璽冷笑一聲,“魔王大人,您現在是不是很後悔當時給我畫了這個……作用可能是以身相代的魔法陣?您沒想到這東西會成為我威脅您的一個利器吧。”
魔王緩緩把目光從祝明璽手中的刀叉移到他左手手心裡。
那裡有一個半透明色的魔法陣,正微微發著光。
魔王忽然就笑了。
“我真是……”魔王搖了搖頭,笑道,“我真是糊塗了,竟然忘了這件事。”
魔王一笑,祝明璽就慌了。
這怎麼不太對?
魔王笑著朝祝明璽走去:“阿璽,彆玩了,吃飯吧。”
“彆過來!你不怕我殺了你嗎?!”祝明璽大喊,他的銀叉又往前進了一步,殷紅的血珠從魔王蒼白的脖頸上流了下來。
魔王微微抬起下頜,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抹掉血珠。
“我不怕,因為你不會。”他說。
祝明璽:“……”
祝明璽強忍著不安冷笑一聲:“嗬!我有什麼不會的?!你是綁架犯,我是受害人,我殺你也是理所應當,不會有任何負罪感!”
“是嗎?”魔王笑著問,“那你殺了我之後呢,你要怎麼從這座山上走下去?走十年嗎?”
他又說:“你既然知道了魔法陣的事,自然就該知道你剛剛待在外麵沒受什麼苦,都是因為我,如果你殺了我,魔法陣會消失,你隻要走出去,十分鐘之內就會變成一座冰雕。”
祝明璽:“……”
祝明璽手指已經微微發顫了。
但他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懼意,反而表現出一種慷慨激昂的悲憤來,他大聲說:“這有什麼,你覺得我會怕嗎?!大不了跟你同歸於儘!”
“同歸於儘?”
魔王輕輕重複道。
他看向祝明璽的眼睛,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不知名的光芒,像是長長久久地留存著某種祝明璽看不懂的情緒。
他輕聲說:“你也想和我一起死去嗎?我其實一直都很想這麼做。”
祝明璽:“???”
魔王又說:“阿璽,你知道嗎?我有段時間遊曆四方,見過好多夫妻選擇合葬,還有情侶殉情……我好羨慕他們……”
祝明璽:“……”
祝明璽一下子就把銀叉子給扔了。
甚至還用不著痕跡地踢了兩腳,把它踢進了壁爐裡。
他端坐在椅子上,若無其事地說:“時候不早了,我們吃飯吧,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