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試了才知。(1 / 2)

她手指微微顫抖,放下車簾,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心緒。

怕什麼,這輩子,她若是能躲過前半段的劫難,便不用再與他再生糾葛。

聽到外頭的馬車頗有些陣勢,似乎快要經過,江眠月鬼使神差的,悄悄將馬車簾打開了一條縫隙,小心翼翼往外看。

隻見鑲金印花烏木馬車一晃而過,風吹起對麵的車簾,露出一個須發皆白,滿麵愁容的……年逾古稀的老人。

江眠月愣住了。

這輩子的祁雲崢,難道已經是個老頭?

那鑲金印花烏木馬車行駛極穩極快,掠過街道上掀起微塵,在夕陽下翻滾湧動。

江眠月將車簾放下,皺眉思索那人已經老去的可能性。

雖隻是潦草一眼,但是江眠月莫名覺得那老人在氣質上莫名跟祁雲崢很像,都有一種權勢在身、掌控一切的氣魄。

還是說,身在高位的人,皆是如此?

這時候陸家的馬車也在喧鬨之中重新開始行進,相比那烏木馬車而言,陸家這馬車窄小而不穩,時不時硌著什麼“咯噔”一下,引起江眠月小腹一陣洶湧,打斷她的思緒。

她麵色慘白的閉上眼睛,隻求快些到家躺下。

若不是今日正好爹爹歸來用了馬車,她身子不適無法自己步行回家,江眠月根本不想上這輛車。

“眠眠,你還好嗎?”陸遷問。

從他的角度看去,江眠月麵色蒼白如玉,衣袖外露出的皓腕與手指白得可以看到青藍色的血脈。

她一低頭,脖頸纖細如鵝頸,烏發有些許散落,顧盼間是人間絕色之姿。

陸遷喉結微動,呼吸急促,他一麵問出關切的話,一麵做出一幅要上前來扶她的樣子。

江眠月看出他的企圖,立刻咬牙忍著疼痛,努力直起腰來,“陸遷哥哥放心,我沒事。”

上輩子她不知此人的真麵目,錯付了信任,在車上時,還被他摟在懷中,差點被他占了便宜。

當年她腹痛難忍,無心去想那些細節,如今再看此人,早已有無數端倪。

她隻恨當年的自己沒有長眼,被此人的虛偽外表所蒙蔽。

若非她今日身子虛弱不敵他,江眠月恨不得此時拿出把刀來,將他剜了了事。

好在,如今的陸遷還未與她撕破麵皮,倒還講些表麵上的“君子之風”,她態度堅決些,他便不會造次。

果然,陸遷見她如此,便沒有再上前,隻是嘴上依舊關心愛護,十分體己,讓她注意身子保暖,似乎已經猜到了她此時身子的狀況為何。

好不容易到了江府,陸遷又殷勤著扶她下馬車,江眠月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她咬牙道,“可否幫我喊述懷哥哥來?”

陸遷一愣,見她眼神堅決,便應聲下馬車幫她叫人。

江眠月見他離開,緩緩鬆了口氣,起身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衣裳。

果然,她靛色的學袍上,已經沾了暗色的痕跡。

若是被陸遷看見,恐怕又要多生事端。

天色漸漸暗了,江眠月瑟縮著等待,不過一會兒,外頭傳來腳步聲,隨即有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眠眠,外頭冷,快跟我回去。”

江眠月聽到哥哥那熟悉而又久違的聲音,鼻子頓時一酸。

江述懷是江眠月的親哥哥,這個時間段,應當是已經中了舉,就快入朝當官了。

他向來對江眠月極為寵愛,溫文儒雅十分心善,是個再好不過的人。

若不是後來家裡出了事,憑江述懷的本事,也當是朝中的棟梁之臣,可是後來,大哥被連累,鋃鐺入獄,江眠月求了許多人,隻在獄中與他見了短短一麵。

當時的他,形容瘦削,滿臉血痕,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他看到江眠月,第一句話卻是,“你呀,這裡冷,怎麼穿這麼少。”

江眠月一把掀起車簾,終於看到了上輩子許久未見過的哥哥,隻見他如今高高瘦瘦身形修長,臉上帶著慣有的笑。

江述懷冷不丁看到江眠月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見她一幅快要倒下的模樣,鼻子眼眶都是通紅,明顯是哭過了,不由得拳頭一緊,問,“誰欺負你了!”

江眠月聞言鼻尖更是泛酸,她輕聲道,“沒人欺負我,哥哥,我不舒服,背我回去!”

“你呀你呀。”江述懷無奈,上前背起她,江眠月立刻用學堂的包袱擋住後臀的位置,簡單跟陸遷道了個謝,便催促江述懷快走。

陸遷倒是沒想到一向跟他親近江眠月今日這般冷淡,在門口皺眉站了許久。

進了江府,江眠月才緩了口氣,無力的趴在哥哥的背上。

江府雖然跟其他府宅相比不算大,卻精致漂亮,花木繁茂,算不上雕梁畫棟,卻能看出主人精心打理。

江眠月貪婪的看著麵前熟悉的景色,聽著背後傳來哥哥穩穩的心跳聲 。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江述懷輕聲問她,“是誰欺負你,告訴哥哥,哥哥一定護著你。”

“哥哥知道如今的首輔姓甚名誰?”江眠月問。

“你說齊大人?”江述懷反問道。

“真姓祁?”江眠月一把撈住江述懷的脖子,差點把他勒暈過去,“哥哥,就是他欺負我!”

“咳咳,齊大人德高望重,臨危受任,才上任不久,忙得腳不著地,怎麼會有空欺負你這小丫頭。”江述懷笑道。

江眠月想到那老頭兒滿麵愁容的樣子,抿了抿嘴,輕輕哼了一聲。

她趴在哥哥堅實的背上,拳頭錘了錘他的後背,帶著鼻音氣鼓鼓道,“我不管,哥哥還說要護著我,大騙子!”

“哈哈!”江述懷感覺到她的拳頭,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呀!”

江眠月許久沒跟他耍過小脾氣了。

失而複得,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事情。

至於那人……不管他如今在哪,她現在要做的,便是努力避開上輩子那些苦難,守好她的家人,再也不被他拿捏。

江母林氏聽聞女兒不舒服,將江玉海送出門之後,便急急忙忙趕過來。

她一推門,便感覺到一股熱風襲來,將她嚇了一跳,還以為屋裡著火了。

仔細一看,隻見江眠月的床前擺了兩三個冬日才用到的爐子,床上正是她那寶貝的女兒,換了衣裳,裹著襖子,肚子上纏了她那兔毛圍脖兒,膝蓋上放著一個手爐,虛弱的靠在床邊,雙手捧著一碗湯汁,正小口小口的喝著。

活像個過冬的鬆鼠。

“我的小祖宗!”林氏幾步上前,搶下她手中的東西,“你這喝的什麼!”

“娘。”江眠月雖然做了心理準備,可冷不丁看到娘親,聲音微顫,她拚命忍著心中的情緒,一麵解釋,一麵忍不住抓著娘親的手,“娘,我剛讓人燉了花椒紅棗薑湯,我月信來了,肚子好疼,此湯溫中止痛,喝了會舒服一些。”

“你怎麼知道的這些?”林氏見她如此熟稔,不由得皺眉,“這湯確實有效,但是陰虛火旺者忌服,你沒喝過,不能亂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