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上刻著花樣繁複的各式雲紋,銅鏡磨得極為光亮,將江眠月的臉照得十分清晰。
可細細一看,她的眼神卻顯得有些空洞,仿佛一灘死水,並沒有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少女的靈動。
祁雲崢給她安排的侍女丹朱,今日出門置辦東西時,給她帶了一些新首飾,說是外頭的首飾鋪子新出的式樣,極受那些夫人小姐們的歡迎。
她見江眠月幾乎是悶在房中鬱鬱不樂,苦口婆心的勸她。
“江姑娘,您日日冷著一張臉,穿的這樣素,祁大人見了怎麼能歡喜呢?他若是不高興,自然不會答應您的要求。”
“女為悅己者容,您稍稍打扮打扮,求求他,興許祁大人便能應允?”
江眠月心中微動,眼眸看向一旁的木匣子,裡頭那些金銀首飾,精致非凡。
當晚,入夜。
廂房門被忽然打開,江眠月心中一顫,起身相迎。
那人風塵仆仆回來,麵色陰沉,一身緋紅官袍壓抑著幾分淩冽,他眉目中稍顯沉鬱,比往日更讓江眠月覺得畏怯。
她緩緩上前,幫他解下身後的黑色大氅,放在一邊,剛一轉身,卻被他猛地捉住了手,拽到了跟前。
“大人!”江眠月嚇得手中的大氅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他微微俯身,眼眸如定住一般,看著她的耳側,呼吸陡然間急促起來。
江眠月一動也不敢動,心中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從未見過祁雲崢這副模樣,看似平靜,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卻被他此時的樣子嚇住了。
他陰霾遍布,黑沉沉的眸子裡竟帶著一絲笑意,江眠月心中一沉,知道他應是動了殺氣。
他手微微一施力,便單手將她摟在懷中,而另一隻手卻緩緩往上,來到她的耳根處,中指指腹淺淺的,極為細微而輕巧的,摩挲著她的耳垂。
江眠月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誰?”他低聲問。
江眠月被觸碰到敏感處,呼吸一窒,眼眸震動,“什……什麼。”
“誰帶給你的。”
江眠月立刻輕聲回應道,“回大人,丹朱今日出去買的。”
他的指腹滾燙,指間捏著她細軟的耳垂,垂眸看著她顫動的睫毛,聲音發沉。
“摘了。”
江眠月聞言立刻動手將金耳墜摘了,剛要拿去桌邊放下,祁雲崢卻捉住她的手,微一施力,便將他滾燙而修長的手指納入她的掌心,她手掌心的耳飾,便這樣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眼睜睜看著那小而精致的金耳飾,被他踩在了腳底,仿佛零落的花兒。
江眠月微微蹙眉,下一瞬,她便覺得身子一輕,被他抱上了書桌。
“大人……”江眠月驀然緊張起來,他今日心情不佳,此時的模樣,著實是令她有些害怕。
“有什麼想要的?”祁雲崢輕輕摩挲她的耳垂,看著她耳根處的一大片白皙的膚色漸漸被灼成淺淺的粉,並愈發的泛紅。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大著膽子看著他,“我,我想要國子監的監本。”
祁雲崢手指一滯,然後緩緩下落,殷紅的痣在她眼前晃動,他輕巧拆解掉她的衣衫。
發絲散亂如烏雲傾瀉,江眠月帶著幾分期盼,忍著淚迎合。
他在她耳邊輕歎說,“……換一個要求。”
江眠月目光倏然一黯,心情墜入穀底。
……
卯時初,天還未亮,打更的聲音才剛剛響起不久,尹楚楚便飛快起身,收拾換衣裳。
她一麵係上襴衫腰身的絲絛,一麵扭頭看向正沉沉睡著的江眠月,微微皺眉。
同是齋長,尹楚楚知道,司業大人早已吩咐過,今日卯時初要去敬一亭拜見祭酒,如今已經到了時辰,這江眠月居然還睡得這麼沉。
她將腰身整理好之後,故意揣了一腳凳子,發出一聲響。
距離她最遠的蘭鈺發出一聲厭煩的嗚嗚聲,半夢半醒之間,她微微睜開眼睛,卻猛然發現自己正在陌生的廂房中,而那個凶巴巴的尹楚楚,正皺眉看著自己哼哼唧唧的模樣,帶著幾分嫌棄。
蘭鈺被這場景驚得頓時清醒了,臉一紅,卻假裝自己還未醒,換了個姿勢背對著尹楚楚。
蘭鈺憤憤的想,這個壞脾氣的尹楚楚她當自己傻嗎?外頭的天色還是黑的,這麼早起來做什麼,哼。
尹楚楚見蘭鈺如此,心中莫名的十分不爽。
她在鏡子前憤憤然坐下,對著銅鏡梳理發髻,可看著銅鏡中自己背後的被子,卻似乎有些不對勁。
尹楚楚忍了許久,莫名的有些忍不住,放下梳子,轉身看向不遠處江眠月裹著的被子。
她似乎在發顫,被子上很顯然能看出來,可她的眼睛卻是閉著的。
尹楚楚倏然站起身,走向前去,拍了拍她的被子,“喂,江監生,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