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梔想哭!
彆的?
什麼彆的?
適才侍衛殺人的一幕還在她眼前揮之不去,裴沅禎又想做什麼?
裴沅禎輕笑,帶著不可一世的張狂和運籌帷幄的篤定,轉身出門。
沈梔梔沒轍,隻好繼續跟上去。
她隨裴沅禎下了畫舫一樓,這會兒一樓已經等了許多侍衛,個個長刀肅殺立在燈火下。
見裴沅禎過來,整齊劃一行禮。
“大人,”一名侍衛上前稟報:“常大人已經帶到,要如何處置,請大人示下。”
他話落,那廂就有人破口大罵起來。
“裴沅禎!你為官不仁,殘害忠良。我被你逼得抄家還不夠,今日綁我來,莫不是還想要我的命?”
沈梔梔抬眼望去,那人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肩膀被侍衛踩著,卻仍高昂著頭。
若猜得沒錯,這位應該就是那被抄家、且女眷住在破廟裡的常大人了。
她有點同情,悄悄去看裴沅禎的臉色。
裴沅禎負手而立,月色下,本該賞心悅目的臉,此時此刻卻猶如羅刹。
他沒什麼表情,平靜得仿佛那些話不是在罵他。
他緩緩走過去,示意侍衛放開那人。
“常大人誤會了,”裴沅禎語氣溫和:“本官隻是請你來喝杯茶而已。”
“呸!”常大人啐了口:“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裴沅禎笑了笑。
兩個侍衛抬了把太師椅過來,他懶懶地坐下。
“我問你,是誰指使你的?”
“裴狗賊!反對你政令的大有人在,何須他人指使?”
“常大人,我這人沒什麼耐心,能一句話說明白就彆裝糊塗,可知?”
“我說了,我沒人指使!”
“嘖......”
裴沅禎轉了轉玉扳指,不徐不疾道:“此湖泊名為鏡淩潭,一年四季水質清甜,今晚茶是喝不成了,不若請常大人喝喝湖水倒是可以。”
“來人!好生服侍常大人!”
“是。”
侍衛們給常大人吊著根繩子,然後猛地把他踢進湖中。
湖水常年冰冷,即便到了夏季,夜裡仍是沁涼刺骨。
常大人被踢下去後,還來不及喊叫,整個人便沒入水裡。過了好一會,才被侍衛拉起來。
“裴狗賊!你以為濫用私刑我就會怕了嗎!我等忠臣鐵骨錚錚,斷不會唔——”
話沒說完,繩子一鬆,他又被溺進水中,還咕嘟咕嘟冒泡。
過了會,再將人拉起來時,常大人嗆得臉色發白。
裴沅禎示意侍衛停手,開口道:“不急,再等等,還有貴客來。”
“故弄玄虛!”常大人嗤笑。
沈梔梔站在不遠處,也不知是夜裡的風大還是怎麼的,她打了個寒顫。
縱然聽說過裴沅禎的種種惡劣事跡,可親眼瞧見他以殺人為樂,還是大為震驚。
涼風徐徐,湖畔樹影婆娑,萬籟寂靜。
裴沅禎坐在太師椅上等待,周遭的侍衛也靜默無聲。
沈梔梔不知他們在等什麼貴客。她站得久,腿有點酸,便悄悄挪到門邊坐下來。
過了會,泡在水裡的常大人突然掙紮尖叫。
沈梔梔一震,立即望過去。
卻並沒發現什麼,而常大人在水裡麵色驚恐,像是遭遇了什麼巨大的折磨。
裴沅禎頃身,撐著臉饒有興致地觀賞。
“忘了提醒常大人,”他說:“本官的這位貴客,不是其他,而是養在湖中的百年水虎。”
“它已經餓了許久,最喜歡吃活人的肉。”
“啊——啊啊——”
常大人的恐懼達到了極點,腳下使勁掙脫卻無濟於事。他大聲求饒:“裴大人,我說!我說!”
話才說完,水下的東西猛地一拖,他整個人沉了下去。
沈梔梔盯著水麵,心幾乎跳到嗓子眼。
許是覺得差不多了,裴沅禎抬手,侍衛把人拉上來。
常大人被拉上來後,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他的大腿血肉模糊,小腿已經被咬沒了。
“我說我說......”
驚嚇過後,此時再沒了之前的囂張,認命地磕頭。
“裴大人,求你饒了我吧,我是逼不得已,聽命辦事。”
“聽誰的命?”
“聽......聽裴公的命。”常大人說:“我和李大人皆是受他指使。先是教唆皇上對你起疑,後又當庭反對你的政令。再有......”
他哆哆嗦嗦:“再有,裴公說,我和李大人抄家之事乃暫時為之,目的就是嫁禍於你,等民間輿論鬨大,屆時朝堂會有人出麵彈劾。”
“誰出麵彈劾?”
“這我不清楚,裴公沒告訴我們全部。但他許諾,等他順利奪取內閣大權後,會讓我和李大人官複原位,並且擢升為三品。”
裴沅禎聽後,大笑起來。
他笑聲清潤,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胸口還悶悶地振動。
過了會,他停下來:“這些,是裴彥親口跟你們說的?”
“不是,裴公沒出麵,是楊僉事跟我們說的。楊僉事是裴公的心腹,自然不會作假。”
事情交代清楚後,裴沅禎不再說話了。
他仰頭靠著,像是在思考事情,又像是沉醉於美好的夜色中。
沈梔梔此時心情複雜,再看那常大人,竟覺得他麵目可憎起來。
過了會,常大人戰戰兢兢問:“裴大人,下官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句句屬實,絕不敢騙您。”
他哭起來:“大人,放我回家吧,今晚的事我保證一個字不說出去,我家中還有妻兒老小,我也是逼不得已才順從他們。大人,下官實在是......”
裴沅禎嫌他吵,揮了下手。
侍衛把人帶下去,很快,這裡又變得安靜。
少頃,有人走過來。
是安俊良。
他問:“大人也相信是裴彥?”
裴沅禎緩慢地揉額頭,聲音有些疲憊:“裴彥太蠢,如此周密計策定不會出自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