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上心頭,忙上前行了一禮,道:“多謝公子厚愛,可奴婢是大人的奴婢。奴婢進府時曾暗暗發過誓要好生伺候大人的,若是就這麼跟您走了,奴婢心下難安。”
裴沅瑾一怔,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婢女可太有意思了!”
裴沅禎也淺淺勾了勾唇。
接下來,兩人又談了些彆的。沒多久,裴沅禎起身告辭。
沈梔梔服侍裴沅禎上馬車時,見他意味不明地瞥過來,不由得臉熱尷尬。
“發過誓?”他聲音懶懶的:“唔....忠心可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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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裴望操辦家宴,邀請了裴家德高望重的長輩前來。
此次家宴意在緩和裴沅禎和裴彥的關係。
說來挺有意思,裴沅禎是大房裴縉的兒子,而裴縉與裴彥是同胞親兄弟。裴望是二房,乃庶出,眾人調侃他為了嫡出叔侄的關係操碎了心。
裴望嗬嗬笑:“都是一家人嘛,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裴望這人老實,又拎得清身份。裴家嫡出皆在朝中當值,而他甘願退居幕後打理裴家生意,為其他兄弟做襯。
這人還熱衷當和事佬,且沒什麼脾氣,雖是族長身份,卻常受人輕慢。
眾人此次前來參加家宴,不是給裴望麵子,而主要是等裴沅禎。畢竟平時沒什麼機會跟裴沅禎套近乎,也就靠年節家宴的日子。
是以,今日的家宴,裴家族人來得很整齊。
裴沅禎到的時候,眾人都在堂屋迎了。
隻不過有一人姍姍來遲,便是裴彥。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入座,三杯酒下肚後,便開始發飆。
“裴沅禎,我裴彥敢做敢當!常侍郎抄家的事不是我指使的,楊僉事純屬誣蔑。不論你信否,我沒做就是沒做!”
裴沅禎兀自品酒,沒說話。
裴望笑著出來打圓場:“今日是家宴,此事四弟改日再提可好?咱們難得跟沅禎坐下來吃酒,有話好好說。”
“我跟他有什麼好說?”裴彥當場甩袖:“他害死我大哥,害死我嫂子,這筆賬我一輩子跟他沒完!”
“四弟,”裴望正色:“外頭的風言風語怎麼你也信?我說多少遍了,沅禎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了,咱們一家人互相猜忌豈不讓人看笑話?”
“二哥,你想跟他做一家人你去,彆拉上我,我裴彥沒那樣狼心狗肺的侄子。”
“再有.....”裴彥道:“你彆再假借我的名義去跟他說好話,我裴彥就是死也不會向他服軟!”
“好好好......”家宴才開始就鬨成這樣,裴望歎氣:“先吃飯吧。”
“不吃了!”
裴彥站起身:“我今日來,不是來吃飯的,是來辦事。”
“把人帶上來。”他吩咐。
很快,有兩個侍衛押著個人進廳。
被押進來的,正是戶部清吏司覃侍郎,他一進門就朝裴沅禎跪下:“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大理寺的人後腳也跟了進來。
“打攪了。”大理寺卿孟子靖抱拳道:“本不該今日前來打攪大家的興致,但裴公有請,難以推卻。”
他轉身對裴沅禎行了一禮,然後奉上了本賬冊。
稟報道:“首輔大人,這是裴公從覃侍郎府上找到的賬冊。上頭記錄覃侍郎與朝廷官員的賄賂往來,其中一筆數額龐大,且還是來自岱梁。”
提到岱梁,廳內眾人安靜下來。
原因無他。
去年,裴沅禎從內閣頒布了條“改農種桑”的政令,其中岱梁就是頭一個實驗州。
政令固然好,但實施了快一年卻成效甚微。在今年年初裴沅禎意在重新整改,卻遭到了常侍郎等人的反對,皇上也跟著反駁了這條政令。
是以,就有了裴沅禎罷官在家不上朝的事。
孟子靖繼續道:“除此之外,下官在常侍郎家中也找到了私賬,裡頭同樣記錄了從岱梁得來的賄賂。下官覺得可疑,便前來請示。”
裴沅禎不徐不疾地翻看賬本,上頭的賄賂數額令人震驚。僅從去年下旬短短幾個月,賄賂就達到了數千兩。
“裴沅禎!”這時,裴彥出聲道:“今日大理寺孟大人也在此作證,我裴彥是受人冤枉,你最好堂堂正正地查,免得將莫須有罪名扣我頭上。”
裴沅禎冷冷掀眼:“四叔何意?”
“我隨便說說而已,難道是聽者有心?”裴彥嗤道:“除非你心裡有鬼,賊喊捉賊。”
“四弟!”裴望忙站出來斥責:“你怎能說這種話?沅禎也曾受人陷害,豈會是始作俑者。”
裴彥哼了聲:“這可說不定,有些人從小就會演,明明是白眼狼卻裝作無害的狗。”
“裴公無禮!”
裴沅禎的侍衛抽刀上前怒斥。
“放肆!”
裴彥那邊的侍衛也抽刀相護。
兩撥人在大廳裡拔刀對峙,勢同水火。
裴望頭疼不已,好言勸道:“快把刀收回去,今日是家宴,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兩撥侍衛沒人聽他的。
裴望又訕訕看向裴沅禎:“賢侄,你看......”
須臾,裴沅禎開口:“都退下吧。”
侍衛這才收刀。
沈梔梔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
那些長刀明晃晃的,還泛著寒光。若是在狹小的廳內打起來,她還真怕被不小心砍死。
有了這麼個開頭,家宴自然是吃不下去了。
裴沅禎很快起身走人,他走後沒多久,裴彥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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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裴沅禎在裴望府邸留宿,而沈梔梔作為隨行伺候的丫鬟,被安排住在耳房。
伺候裴沅禎用完晚膳後,她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裴望府上辦事妥帖周到,連帶著她這個隨行丫鬟也得了份夜宵。夜宵是牛乳和紅豆做的,酸酸甜甜好喝,沈梔梔連喝了兩碗。
到了半夜,沈梔梔被尿憋醒,她掙紮了會,還是決定起身。
裴沅禎住的院子雅致且寬敞,但就是太寬敞了,以至於如廁得走好長一段路。
沈梔梔提燈沿著夾道去恭房。
突然,一道黑影從眼前掠過。那黑影劃過牆頭的瓦片,窣窣輕響。
沈梔梔嚇得喊出聲,下一刻,嘴就被人捂住了。
她驚恐掙紮:“嗚嗚嗚......”
“彆出聲,是我。”
清潤低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人分明就是裴沅禎。
沈梔梔頓時停下來,鬆了口氣。
“大人怎麼在這?”她說:“奴婢還以為遇到采花賊了。”
“......”
裴沅禎沒時間解釋,二話不說,提起她就往屋簷上飛。
沈梔梔一口氣沒換上來,又嚇得差點昏過去。
“大人要帶奴婢去哪?”
“閉嘴!”
沈梔梔趕緊捂住嘴巴。看著自己懸在半空、被人擰著跳來跳去,心也跟著跳來跳去。
就怕裴沅禎一個不高興,把她丟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沅禎總算停下來。
沈梔梔腳落地,然而踩到什麼,猛地一滑。
但很快,胳膊被人拉住了。
她心有餘悸地站穩,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站在屋頂。
沈梔梔愁死了。
大晚上的,裴沅禎帶她來屋頂做什麼?
“蹲下。”裴沅禎低聲命令。
沈梔梔緩緩蹲下,但她重心不穩,怕摔下去,索性就整個人趴著。
不敢動彈,姿勢滑稽。
裴沅禎蹲著等了會,然後掀起瓦片。
沈梔梔悄悄探眼,屋子裡燭火昏暗,她什麼都沒看到。
就這麼,她安安靜靜地陪裴沅禎等了會,發現他居然什麼動作都沒有。
“大人......”她小聲問:“我們還要等多久?”
裴沅禎視線從屋子裡收回,平靜轉向她。
沈梔梔難以啟齒,支吾了會,委屈道:“奴婢.....奴婢原本是要出門如廁來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