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雨怎麼又開始下了?”
南方濱海城市的小島上,雲迷霧鎖、陰雨蒙蒙。一道小巷圍牆旁,一個的年輕女生小聲地抱怨了一句,隨即馬上打開了手中一直拎著的、還沒來得及乾透的黑色雨傘,快走兩步,遞給身前始終淡然前行的挺拔女人。
女人戴著口罩,穿著極簡的黑色羊絨大衣、白色西裝褲、咖色切爾西靴,微低著頭,邊走邊用手寫筆在手機上記錄著什麼。
聽到助理管青的抱怨聲,女人把手機放回包裡,伸手接過傘,微微傾斜傘柄,與身旁稍矮她一些的友人同遮。
“杏花時節雨紛紛,南方的雨,是這樣的,下下停停。”她聲音溫和地解釋。她露出來的眉眼很是清冷,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不難以接近。
像是深冬一場乾淨的初雪,有一種冷冷的、矛盾的溫柔感。
曾有喜歡薄蘇的觀眾朋友形容過她的長相,是宋朝最大氣雅致的白釉梅瓶,光素無飾,孤高冷傲,卻不失瑩潤柔和,典雅靜謐。
隻端端站著,就好像所有的光華都已然自聚在她那兒了。
管青向她傳達過類似的言論,她本人隻不以為然地說,過譽了,管青倒是覺得很有道理。
不誇張地說,就算是在北城電視總台這樣群芳薈萃、星光璀璨的地方,她們薄老師的樣貌,也是獨一份的。
隻是,作為主持人,比起長相,薄蘇明顯更願意被人評判的是專業能力。
“薄老師以前也在這個季節來過南方嗎?”管青好奇地問。
她是去年薄蘇有意從純粹的主持人轉型兼做製片人後才被招進薄蘇團隊的,所以對薄蘇過去的具體行程不算太了解。
“你們薄老師,好像在南方生活過一段時間來著?”與薄蘇同在一柄傘下的紀錄片導演秋源搭話。她忘記自己是在哪一次關於薄蘇的人物專訪上看到的了。
說來奇怪,她和薄蘇還沒有成為朋友的時候,看過不少關於薄蘇的報道的,但不知道是報道沒提及,還是她自己沒太注意,她此刻竟完全想不起來薄蘇小時候具體是在哪個南方城市生活過的。
薄蘇如畫的黛眉間隆起微不可覺的峰巒,隨即很快消逝。她波瀾不驚地答:“嗯,十八歲以前。”
沒再給秋源和管青追問的機會,她微抬傘簷,注視著前方燈影幢幢、雨傘漂浮的小巷,提議:“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躲雨吃飯,今天差不多就到這裡吧?”
“好好好。”秋源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她早就被南方這濕冷的雨和風吹得又冷又餓了。
她四下張望了下,發現新大陸一樣指著小巷拐角處的一座老彆墅說:“我們去前麵那家舟稻私房菜吧,我來之前隨便翻了翻小紅書上的攻略,看到了一直關注的美食博主有推薦過這家店,說是挺地道的鷺城菜,可以試試。”她興致勃勃、躍躍欲試,一副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
薄蘇眼底浮起些笑意,打趣她:“你是來幫我搜集資料的,還是來旅遊的?”
秋源理直氣壯:“二者兼得呀,乾嘛分得那麼清楚?”她是做紀錄片的,重視生活給予她的每一次機會、每一分鐘體驗,本就是她的職業素養所在。
薄蘇莞爾:“那《食在四野》的第二季要是在澎島取材了,勘察的經費記得分《山水之間》一點。”
秋源一副我們姐倆誰跟誰呀的模樣,撞撞她胳膊:“哎呀,薄老師你這就見外了不是?”
薄蘇被逗笑,身後的管青、攝影師和編導也都跟著笑出了聲。
“那我們就去前麵的那家?”薄蘇轉身詢問他們的意見。
大家都沒有異議,於是一行人便在被細雨催早的夜色中說笑著朝舟稻私房菜走去了。
舟稻私房菜坐落於一棟掩在繁盛花牆之後的歐式三層老彆墅裡,老彆墅外牆由清水紅磚堆砌而成,圓拱形向內環繞的露台上,有蔥鬱的綠植向外舒展枝葉,與攀附在牆頭的鮮橙色炮仗花相映成趣、相得益彰,頗具年代風情、鷺城特色。
老彆墅占地麵積不算大,從圍牆到彆墅主體之間隻有短短的一段距離,站在圍牆內目視前方,可以發現借由彆墅走廊矗立的羅馬柱分割畫麵,此處拍出的關於這棟彆墅、這家店的照片將會是絕妙構圖。
攝影師沒忍住手癢留影,秋源也抬起了手機拍照打卡,薄蘇便跟著站定,在原地為她撐傘遮雨。
她沒有興致拍照,隻是隨意掃視前方。
前方老彆墅半敞開的深色木門內,昏黃色的燈光透過門上玻璃散發著溫暖的氣息。薄蘇看不清店內的具體裝潢,隻能看見門內一張古樸雅致的木色點餐台和門外門邊傘架旁正站立著的一個年輕高挑女人。
女人很秀氣斯文,穿著修身的半高領黑色羊毛衫,下搭一條淺咖色的半身裙,清瘦卻婀娜,黑茶色微卷的長發映襯下,她側對著薄蘇的那半張側臉,白得像是會發光。
薄蘇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好了,走吧。”秋源拍到滿意的照片,收起手機,招呼大家往前,幾步跨上了有簷擋雨的走廊。
薄蘇慢條斯理地跟上,正準備收起傘,拂一拂袖邊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雨珠,前方站立在傘架旁取傘的女人,忽然也在此時直起了腰。
她轉過了身,正對著薄蘇,露出了整張臉。
清秀的眉,含水的眸,不笑自揚的唇,顧盼生輝,宛若江南煙雨裡才能蘊育出的美人。算不上美得有多驚心動魄,卻有一種讓人說不分明、挪不開眼的清靈、甜軟美。
好像連那極細微的一點不夠完美、不夠精致,都是她美麗裡恰到好處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