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驚以為是劉福江教的哪個彆的班的,被叫過來訓話了。
結果中午吃好飯一回來,人剛進班級,就感受到一陣風“唰”地從身邊略過,伴隨著少年的鬼哭狼嚎:“爸爸!您他媽真把我一個人撂局子裡啊!”
林語驚看著那個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拚命往沈倦身上撲騰的緊身牛仔褲,有點懵逼。
沈倦也沒反應過來,茫然了幾秒,看清人以後“啊”了一聲:“你也十班的?”
“是啊爸爸,你咋說走就走不叫我一聲的,我跟蔣寒他們直接被警察叔叔天降正義了,被我媽領回去以後差點沒被打死。”
林語驚想起來了,這張臉確實見過。
拖把二號。
臟辮兒小花臂。
隻不過少年現在臟辮兒被拆了個乾乾淨淨不說,連頭發都被剃了,長度直接在耳朵上麵,露出額頭,看起來乾淨清爽,讓人差點沒認出來。
拖把二號不愧是親兒子,他爸爸沈倦打個群架直接把他丟那讓他自生自滅他也絲毫不記仇,看起來還像是很習以為常了,沉痛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在警察局蹲到半夜,還寫了份標題為《我以後再打架我就是孫子》的檢討,淩晨被他媽領回家以後又挨了一頓混合雙打外加把他一腦子辮子剃了個乾乾淨淨。
他就那麼撅著屁股撐在林語驚桌子上趴在那兒跟沈倦說話,林語驚坐也不是,就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一邊看手機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爸爸,真的,”拖把二號還在訴說衷腸,“你不知道我知道跟你分一個班了以後有多高興,你不高興嗎?我是你的兒子啊!你的親兒子王一揚回來了!還跟你一個班!回來孝敬您來了!!”
沈倦腳踩著桌邊兒橫杆上笑了一聲:“行了,知道你孝順,說完了嗎?說完滾吧,我同桌等著呢。”
突然被點了名的林語驚還在消化親兒子和親爹在一個班裡這件事兒,有點沒反應過來,放下手機抬起頭,看過來。
王一揚眨眨眼,眼睛裡終於不再隻有他爸爸,他扭過頭來,看了林語驚一眼,那眼神看起來挺熱情的:“小姐姐,”王一揚走過來,笑嘻嘻的看著她,“又見麵了,好有緣啊,實不相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跟你有緣,你長得有點像我親媽,就特彆親切。”
林語驚:“……”
當時打架的時候這少年揮舞著拳頭高喊著“打死我啊”的時候她就應該看出來的,這拖把二號腦子八成有點兒不好使。
王一揚熱烈的望著她:“那你那個紋身,考慮的怎麼樣了,想好紋什麼圖了嗎?”
林語驚茫然的看了他一會兒,才想起來有這麼個事兒。
“啊,”她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看了沈倦一眼,“還沒決定。”
王一揚很緊張,生怕林語驚不在他們那兒紋了似的,嚴肅地看著她:“小姐姐,我說真的,我爸技術賊好,真的,都不怎麼疼,你就讓他給你做。”
林語驚:“……”
沈倦:“……”
怎麼聽怎麼覺得哪兒不對勁兒,但是又好像沒哪兒不對勁兒。
沈倦腦子裡不受控製地冒出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有色想法,額角青筋一蹦,下意識看了林語驚一眼。
小姑娘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起來有點茫然,還沒反應過來。
王一揚還生怕林語驚不信,擼起校服外套來露出他的小半截花臂:“我的就是他給我弄的,你看,這霧麵——”
沈倦忍無可忍,從桌底抬腳踹了他一腳:“閉嘴。”
王一揚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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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揚開學沒直接過來,一頭臟辮兒被他媽強行都給剪了,他鬨了個大矛盾,叛逆了一個禮拜才回來上學。
班裡本來四十八個位置是雙數,齊的,他回來以後劉福江讓他去後勤又搬了套桌椅,坐在沈倦前麵,講台旁邊,單人單桌,帝王待遇。
下午第一節英語,英語老師聲音溫柔,堪稱最催眠的課沒有之一,再加上午後剛吃好飯本來人就容易犯困,全班都昏昏欲睡。
英語老師絲毫沒受到影響,課講得行雲流水,講到興起還能自己和自己互動。
林語驚翻著單詞表,看了沈倦一眼,少年英語書攤開在桌麵上,一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三根手指捏著筆唰唰轉,隔一會兒還會翻一頁書裝裝樣子。
就是老師上麵講著第二單元,他已經翻到後麵七八課去了。
林語驚清了清嗓子,身子蹭過去一點兒,小聲說:“我上午去交了回執了。”
“嗯?”沈倦轉筆的動作停了,抬起頭來,有點迷茫,過了幾秒才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啊。”
林語驚看著他:“那個……”
沈倦抬起頭來。
少女沒出聲了。
沈倦疑問地揚了下眉。
林語驚想道個謝。
真心實意的那種。
這事兒說著也挺奇怪的,平時她不覺得感謝什麼的,不走心的時候,敷衍的時候,或者故意就是想哄人賣乖的時候,好聽的、感謝的話可以張口就來,一連串兒都不重複的,說得人開開心心的,現在真的想說一聲謝謝,反倒讓人很難開口,甚至有點尷尬。
一句謝謝而已。
兩個字。
林語驚看著他,憋了好半天,最終挫敗地吐出一口氣來,一手伸進校服外套的口袋,聲音很小,小貓似的:“你伸手……”
沈倦看著她,甚至都沒過腦子,聽著她這麼說,就伸出手來。
林語驚從口袋裡翻了一會兒,捏著個東西放在他手心裡。
少女的手白白小小的,指尖擦過他的掌心,有點涼,緊接著手裡就落下一個微涼的東西,帶著一點點重量。
沈倦垂眸,一根棒棒糖安靜躺在他手心裡。
白色的棍,玻璃紙包裹著糖球,粉粉嫩嫩的顏色。
水蜜桃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