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真的要去醫院看看了,這太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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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煜心虛,雖然知道叔叔絕對不會將這件事說給爺爺奶奶聽,但大中午的,他還是偷溜來了醫院。爺爺最近狀態不佳,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好在現在醫學比較發達,叔叔儘可能地讓爺爺過得舒服,因此,每次他來的時候,也沒在爺爺臉上看到痛苦之色。
這個點,病房的病人都在休息。
嚴煜放輕了腳步,手裡提著爺爺愛吃的桃酥。
病房的門虛掩著,他正準備敲門時,隻聽到了奶奶低低的勸誡:“老嚴,很多事情你還是要想開,兒孫自有兒孫福,均成他是個有主意的人,他已經不是幾歲的小孩,你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了。孩子長大了,他得有自己的主見,什麼都聽咱們的,那成什麼了?”
嚴煜停下腳步。
不知道該直接進去還是退到一邊。
嚴父輕哼一聲,似乎是對這話不太滿意,“誰攔著他不準有自己的主見,他就是太有主見了。成家立業難道不是他的責任嗎?你看看,哪個像他一樣,都快四十了還沒成家?”
聽到這裡,嚴煜心想:得了,還是彆進去了。
在嚴煜這樣的年紀,對成家立業的話題顯然沒有共鳴。他甚至覺得叔叔過得比他爸媽舒服多了,他爸媽雖然結婚,可兩人三天兩頭就吵架,他爸爸沒把馬桶圈扶上去,他媽媽會從洗手間衝出來訓斥,他媽媽打牌晚上沒回家,他爸也會跟她吵架。
有什麼意思呢?
這些年來,他爸媽鬨離婚都鬨了那麼多次,結果愣是沒離。
結婚是為了什麼呢?
“我就希望他找個人結婚再生個孩子,這很難?”
嚴煜側過身子蹲下來,頭靠著牆,腹誹:難。
生孩子做什麼呢?
他爸媽倒是生了他,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個省心的孩子。
考試沒考好,要請家長。
在課堂上看武俠小說,要請家長。
他爸媽每次都推脫,誰都不願意去,他們說了,這是丟人的事。
生了他這個兒子,讓他們丟人了。
他媽媽抱怨,就是因為生了他,她沒了自由。他爸爸也埋怨,說他們運氣不好,如果生個女兒該多好。
所以,生孩子有什麼好呢?
“他心思不在這上麵。”嚴母苦口婆心地勸,“他是做大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麼大的產業得他做主,我聽小王說,他經常幾個月都睡不好,兒子有大出息你不高興啊?”
“我高興……”嚴父臉都憋青了,“高興個屁!我要他一分錢了?他賺多少億我也不要他的,我退休工資我吃得完嗎?早知道他這樣,當初我就不該阻止他去南城!”
南城,顯然是嚴家的禁忌。
嚴母急得去擰老伴,“你提這個做什麼,非惹均成不高興啊?多少年的事了,你提什麼!”
“他又不在,怎麼提不得?”嚴父氣息粗重,“老方,我是真後悔,不瞞你。”
嚴母愣住,背過身去,歎了一口氣。
這麼多年了,她總算從丈夫口中聽到了後悔這個詞。
丈夫這輩子都要強,他們夫婦對小兒子期望太深,容不得有誰拖兒子後腿,哪怕是他們自己都不行。
嚴煜屏氣凝神。
這時候就真不確定要不要溜了,南城?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再回到那時候,你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嚴母歎息:“能怪得了誰呢,均成當時也沒聽咱們的,你想想看,他那會兒才十八九歲,聽你的嗎?聽我的嗎?老嚴,你彆再提這事了,再說了,聽說那孩子早就結婚 ,孩子估摸著都跟小煜差不多大了,提這陳年舊事有什麼意思?”
嚴父不吭聲了。
倒是門外的嚴煜傻了眼。
從他記事以來,就沒聽說過叔叔的私事。
叔叔總是繁忙,有幾年除夕夜都沒能趕回來,在他看來,叔叔就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可是現在怎麼回事?爺爺奶奶剛剛提到的是叔叔的感情?
必須得劃出幾個重點來。
叔叔曾經跟人發生過一段感情,對方應該是在南城,已經結婚生子,孩子還跟他差不多大。
叔叔這些年沒結婚,很大概率也是因為這個人。
那麼問題來了……
電石火光之間,嚴煜的腦海裡蹦出了一個名字——鄭思韻。
鄭思韻就是從南城轉來的。
她跟他年齡相仿。
今天叔叔還特意問起了她。
嚴煜目瞪口呆: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