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的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1 / 2)

思無涯 翹搖 5778 字 8個月前

第六章

亦昀最後到底是被打折了腿,還是捆進祠堂窗戶釘死,亦泠都不得而知。

因為她在回去的路上,又暈倒了。

這一次暈過去,亦泠似乎已經有了預知。

在她感覺到手腳發軟時,立刻將身下枕墊拍得鬆軟,然後靠到了錦葵肩頭。

果不其然,還沒回到謝府,她便失去了意識。

不過這一會兒倒是沒有昏睡許久。

一直在府裡候命的黃大夫及時趕到,一番診斷之後往她嘴裡塞了顆碾碎的救心丸。

不出半個時辰,亦泠便蘇醒了。

晃眼間,她看見繡著芙蓉的黃紗帳在眼前晃動,頓時以為自己已經脫離了“商亦泠”的身份。

可一抬眼,見謝衡之跨進屋子,亦泠頓時沒了念想。

還是老樣子,不過是從林楓苑換到了彆屋而已。

恍惚間的癡想落了空,亦泠頓時沒心沒緒的,彆開臉朝著床內,沒注意到跟著謝衡之走進來的,還有他的母親和妹妹。

謝老夫人雙目失明,平日裡隻能靠著聽力辨聽周遭。

她沒聽見亦泠的動靜,便轉頭問大夫:“夫人怎麼還沒醒?”

黃大夫在謝衡之進來的那一刻便警醒著,戰戰兢兢地說:“夫人落水後還未完全恢複,身體虛弱,須靜養才好。”

“黃先生這說辭,我已經聽膩了。”

謝衡之聲音不帶慍怒,臉上也波瀾不驚,但黃大夫依然捏了一把冷汗,心中為自己叫屈。

他還能說什麼呢?

出身杏林世家,一輩子救死扶傷,妙手回春,還從未有過束手無策的時候。

可這謝夫人,脈象舌苔眼白等等跡象都表明她……健康得不能更健康!

那又是為何動不動就暈倒呢?

且藥石無醫,回回又在謝衡之歸家時蘇醒?

以黃大夫在上京侯爵後宅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毛病簡單,說好治也好治,隻是不需要藥材。

作為醫者,黃大夫沒辦法點明這種事,隻能意有所指地說:“夫人落水受驚,心神未安,這是心病。大人若多花些時間陪伴夫人,自然會有所好轉。”

亦泠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這說辭實在有些膈應人了,說得好像她是故意裝病來討取謝衡之歡心的。

亦泠沒法再裝睡,氣得直接坐了起來,不客氣地說:“黃大夫在上京行醫數十載,竟然就隻有這點兒本事?診不出我的病症,就以這種話來搪塞我?”

黃大夫頓時被亦泠堵得啞口無言。

難道他猜錯了?

而謝衡之,聽到亦泠說的話後,朝床榻走了過來。

這間廂房平日裡是沒人住的,架子床隻掛了薄薄一層黃紗帳,風一吹,就飄飄曳曳地動了起來。

謝衡之彎下腰,手指輕掀羅帳,眼神探了進來,在亦泠身上淡淡一掃,似乎是在探究她的用意。

他也聽出了黃大夫的言外之意。

亦泠怕他真信了,立刻說道:“我都搬到這彆院來了,圖的就是一個清靜將養,你可千萬彆多想。”

謝衡之眼底有幾分亦泠看不懂的笑意。

“你當真這麼想?”

分明是清雋絕塵一男人,可他每回一笑,即便隻是牽牽嘴角,亦泠都覺得不懷好意。

“當然!”

雖然心底有懼意,但亦泠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氣,篤定地說,“平日裡若沒事,大人您還是彆靠近我這病軀了,離得越遠越好,最好連這謝府都彆回。”

聽聽,這就是鬨彆扭了,在賭氣呢。

黃大夫緘默不言,越發肯定自己的診斷。

整個廂房裡,隻有謝老夫人把黃大夫的話做出了獨到的解讀。

她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許久,忽然說道:“慧明大師似乎提過,若亦泠醒來之後依然有眩暈之狀,確實不是疾病所致,必須貴人相助才能化解。”

老太太的聲音帶著幾分嘶啞,但卻沉穩藹然,像一道平和的溪流潺潺流過。

亦泠渾身的刺突然軟了下來,轉頭看去,這才注意到一位蒼老瘦小的老人坐在榻邊,身後跟著一個分肖髻少女。

這是謝衡之的母親在說話,亦泠是知道的。

在她昏睡那一個月,謝老夫人就常常帶著謝衡之的胞妹謝萱來看望她。

後來見亦泠久久不轉醒,平日裡吃齋念佛的謝老夫人決定親自上秦公山,去佛寺裡為亦泠誦經祈福個七天。

算起日子,今天正好是她下山的時候,怪不得謝衡之要親自去接。

亦泠心頭忽然就一下咯噔。

她痛恨謝衡之,理應也仇視謝衡之的生母。但這老人家如此善良和藹,亦泠的心就算是石頭做的,也很難對她擺上黑臉。

如今總算是真正見上麵了,亦泠對著謝老夫人,雙唇開開合合,始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叫她一聲“娘”,亦泠實在是做不到。

“那慧明大師,當真這麼說?”

謝老夫人沒在意亦泠的無禮,她點點頭,“我與慧明大師有些佛緣,剛去旌安寺誦經那日,慧明大師便說了你會在昨日醒來,事實也的確如此。今日清晨,瑾玄來接我回府時,慧明大師又在簷下說了那話。”

那慧明大師遠在秦公山的佛寺裡,卻能算準了亦泠在那一日蘇醒,看來的確是名副其實的大師。

亦泠立刻追問:“那大師有說貴人是誰嗎?”

謝老夫人搖頭,“當時恰逢寺廟裡撞鐘,我沒能聽清,再想問個清楚時,慧明大師已然離開了。”

這樣看來,亦泠這動不動就暈倒的毛病還真不是普通的疾病,怪不得黃大夫無法對症下藥。

連死而複生都經曆過的亦泠,不得不開始相信一些鬼神之說了。

她琢磨了片刻,眼裡漸漸透出一絲光亮,正想再問點細枝末節時,謝衡之突然打斷了她們的話語。

“一路下山顛簸了半日,娘該累了。”

他負手站在正中,吩咐身旁的謝萱,“丫丫,陪娘回去歇息。”

謝萱鼻腔裡“嗯”了聲,接著扶住謝老夫人,緩步離開廂房。

踏出門檻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亦泠一眼。

都說她這嫂子才望高雅,端莊矜貴。前幾個月相處時,雖相見不多,謝萱也能體會到什麼叫做腹有詩書氣自華。

可今日一見,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門一合上,屋子裡便暗了下來。

亦泠還沉浸在那位慧明大師的說辭裡,沒有注意到黃大夫和下人們都退了出去,而謝衡之也沉吟不語,在幾番打量亦泠後,離開了廂房。

黃大夫心中有話,不吐不快,因此還候在屋外沒有離開。

他乃回春堂聖手,行醫數十載從未砸過自家招牌。今日明明是有心提點,卻被當成庸醫,他著實咽不下這口氣。

於是等謝衡之出來後,他深鞠一躬,說道:“大人,老朽有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適時有風吹來,謝衡之沒有開口,隻是側頭看著肩頭的落葉,抬手輕輕拂掉肩頭。

黃大夫便恭恭敬敬地說:“夫人所患之病,確實是心病。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夫人年輕又麵薄,有些心事恐怕無法直說……夫人需要的藥,是大人您的關心與疼愛啊。”

謝衡之:“先生說笑了,夫人是我結發妻子,我自然百般關心與疼愛。”

黃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