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氣,甚至覺得自己就是著了謝衡之的道。
他巴不得身邊落個清靜呢。
深吸兩口氣後,亦泠抬起頭,堅定地說:“我要回林楓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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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地闊人少,謝府平日裡本就比彆的府邸冷清。
到了夜裡,沒有絲竹管弦和笙歌舞樂,更是寂靜地像一座廢宅。
亦泠住的偏院位於最西麵,而林楓苑又在東北角,遙遙相隔一裡路,其間有繞不完的小徑,穿不完的長廊。
若不是曹嬤嬤帶著路,亦泠肯定是找不著北的。
也不知道謝衡之這種人怎麼想的。
家裡就幾口人,住這麼大的宅院,是恨不得把“貪官”二字寫在臉上嗎?
住就住了,又不肯多花些錢重新修葺修葺。
亦泠本就病骨支離,這一路走來,又不知踩了多少泥濘,絆了多少個趔趄。
最後,曹嬤嬤挑著燈,總算是扶著亦泠站到了林楓苑門外。
兩名護衛把守在門前,見亦泠來了,也沒多問,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便讓出了路。
亦泠沒急著進去,先往裡瞧了眼。寢居沒有亮燈,東暖閣也暗著,看著不像有人。
“謝衡之呢?”
兩名護衛對視一眼,如實答道:“大人先前有事,出去了。”
這麼晚還出去?
亦泠想了想,又問:“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
本就隻是護衛,想來也問不出什麼。
亦泠沒再多說,徑直往裡走去。
曹嬤嬤把她送進寢居,命人點上了燈。
回過頭,在燈下看著亦泠,想說些什麼,卻又被她堵了回去。
“曹嬤嬤你也辛苦了,快些去歇著吧。”
曹嬤嬤隻好從命。
隻是走到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亦泠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難不成真是黃大夫說的那個意思,她家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邀寵?
待曹嬤嬤出去,亦泠便在羅漢榻上半躺了下來。
隻是畢竟身體是有病症的,又許久不見謝衡之,強撐這麼久已是亦泠的極限。
如今一靜下來,她那暈厥的預兆又來了。
彆無他法,亦泠隻好再次站起來四處走動。
這間寢居並不大,裝潢也簡單。
亦泠無所事事地走了好幾圈,越發胸悶氣短,腳步也越來越虛浮。
而這間屋子除了一張舒適的撥步床,便隻有窗邊的羅漢榻,和一張放著書籍的平頭條案。
沒有什麼可打發時間的。
外麵越發安靜了,連風聲都停了。
亦泠卻能越發清晰地聽見自己耳邊嗡嗡的聲響,好像有千萬隻蜜蜂在圍著她轉。
謝衡之若再不回來,她怕是又要倒在這裡了。
亦泠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在屋子裡兜了一圈又一圈,嘴裡碎碎念著。
“夜半出門,肯定不是乾什麼好事。”
“必然又是去殘害忠良了。”
在經過牆邊衣架時,她忽然頓住腳步——
剛剛那一瞬間……似乎有短暫的舒適感。
她側過頭,細細端詳這衣架。
衣架倒是沒有什麼特彆的,隻是掛著一件衣袍。
但亦泠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衣架上掛的外袍,正是謝衡之今日所穿過的。
想必是他才換了下來,下人們還沒來得及收去清洗。
難道謝衡之穿過的衣袍,也有相同的作用?
思及此,亦泠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那件衣袍,捧在手上。
她怔怔望著衣袍上的繁複繡紋,咽了咽口水,埋頭下去,深吸一口。
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氣味,隻有一股淡淡的甘鬆香氣。
清冽好聞,但沒什麼作用。
是不是吸得太少?
亦泠皺了皺眉,再次埋下頭去,用儘全力吸上一口。
果然,這一吸,她立刻感覺到渾身舒暢,神清氣爽,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亦泠不由得仰起頭,閉上眼,滿足地喟歎了一聲。
待她打算再吸一口時,忽然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還沒來得及細想,潛意識就指引著她回過頭——
在她身後三尺遠,謝衡之就端端站在那裡。
他的眼神,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