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在外麵招人顯眼?
他這老婆,自落水後,大變的可不隻是讀書的品位。
進了周府,一切都按著亦泠的計劃進行。
她全程跟著謝衡之進進出出,給周老夫人賀壽,與周閣老說話,又去和其他客人寒暄客套,她總共就沒說過幾句話,隻需要偶爾點點頭,意思意思就行了。
畢竟作為謝衡之的夫人,亦泠就算把眼睛長在頭頂上,也沒人敢說什麼。
當然,亦泠如此高冷的原因不單單是鈺安公主。
眾所周知,商氏可是大才女,周家又是書香門第。她若是說錯了一句話,豈不是當場露餡?
因此不到半個時辰,亦泠便走完了流程,和謝衡之分道揚鑣,去了後院女眷們遊玩的地方待著。
凜凜冬日,後院的夫人小姐們穿著各色裘皮絨襖,鶯鶯燕燕,熱鬨又漂亮。
亦泠找了處鵝頸椅坐著,手裡抱著周府特意給她備的手爐,喝著熱乎乎的酥茶,還能看各家小姐們聚在一處爭奇鬥豔,心情還算不錯。
不一會兒還看見了以前的熟人牽著孩子來了,亦泠探著頭去瞧她們,覺得物是人非,挺有感慨的。
以前相伴踏春的手帕交們,如今已為人母,而最早定親的亦泠,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另一個人。
也不知她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正傷感著,亦泠忽然聽到她的舊友們談起了她。
“你們瞧見了嗎?那位謝夫人生得可真美,把周老夫人身邊那寶貝似的表小姐都比下去了呢。”
“美是美的,就是人也太傲了點,好多跟上前和她說話都不理人的。”
“畢竟人家是謝夫人,傲也是應該的,你沒瞧見嗎?謝大人來了之後,一旁的人說話聲兒都小了。”
“嘖,不過說起來,她有什麼可傲的?家裡無官無爵的,還靠著死纏爛打才嫁給謝大人的。”
“小心被謝大人聽見!你不要命啦?”
有人嗤笑:“聽見又怎樣?你們沒看見謝大人也對她不冷不熱的嗎?心裡指定是看不上這樣的女人呢。”
“應當不至於吧?謝夫人那樣美,又有才情,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這可就不好說了,之前不都傳著謝大人心裡裝的是那位嗎?”
“哪位?”
“哎呀!前不久死在慶陽的亦泠啊!還是謝大人親自把她的遺物帶回來的呢。”
“哦哦!她啊!你這麼一說,是有這個道理……”
“虧周老太太還為了避嫌沒邀請亦尚書呢,看來這回是白白得罪人了。”
牆角聽到這裡,亦泠有些坐不住了。
彆的就算了,自從死在謝衡之的箭下,她最恨的就是當初那些傳謠造謠的人。
若不是那些謠言,彭三趟就不會用她來要挾謝衡之!
偏偏那頭幾個舊友還七嘴八舌地說著,亦泠越想越氣,忽然開口道:“各位夫人平日裡就是這麼背地裡嚼人舌根的嗎?”
那幾個舊友聽到聲音自然是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各個嚇得臉色都白了。
她們怎麼也沒想到謝夫人會一個人坐在長廊的鵝頸椅上,還聽到了她們說人家丈夫喜歡彆的女人。
換了任何人,都會想殺了她們吧!
瞬息間,剛剛還聊得熱火朝天的幾個婦人個個噤若寒蟬,仰頭看著高處的亦泠,豆大的汗水順著額頭直往下滾,就差當場給她跪下了。
這時,一個年紀稍長的夫人站了出來。
她手裡還牽著一個三歲的男孩兒,堆滿了笑容,一開口,就打算把此事化解為玩笑。
“謝夫人,彆聽她們瞎說,都是坊間那些無知愚民亂傳的謠言。”
“謝大人怎麼可能喜歡那個琴棋書畫不會,女紅茶藝嫌累的草包呢?”
亦泠:“……”
更氣了。
可她難不成還能堵住這些人的嘴?
亦泠冷哼了聲,不打算跟她們計較。
扭頭一看,卻瞥見了罪魁禍首的身影。
謝衡之很少穿深色衣服,即便膚色白皙,五官也精雕細琢如珍品,但掩不住他此時的通身威嚴。
凜凜冬日裡,他像一把鋒利的刀劍立於雪中,讓人無可忽視。
四周跟著的權貴們更是個個點頭哈腰,阿諛奉承。
亦泠的怒氣頓時轉移——
她在這兒受氣,謝衡之卻在那裡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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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衡之原本由眾人陪著在湖心亭觀景,周大學士來了後,說起詩詞歌賦便滔滔不絕,還習慣邊走邊說。
不知不覺,一行人就走到了女眷們歇息處的後院。
大梁的民風還算開放,男女共遊也不是什麼醜事,因此謝衡之便沒有出言提醒。
有一道花牆相隔,他們也不會跨進去,隻沿著小徑踱步閒談,各不相關。
隻是走著走著,忽然聽見了幾個女子爭執的聲音。
周閣老作為主人家,自然要過問。
“這是發生何事了?”
一個婢女訕訕說道:“是……是萬寧郡主和榮恩侯府的五小姐吵起來了……”
聽到是女兒家的爭吵,周閣老眉心跳了跳:“她們是為何爭吵?”
婢女說:“好像是因為五小姐戴了隻全上京獨一無二的紫玉髓鐲子,郡主也戴了一隻,她們都說對方戴的是贗品,自己的才是真的。”
眾人:“……”
周閣老也是沒想到這兩個身份高貴的女孩能在他家裡因為這種事情爭吵起來,丟臉之餘,更覺得頭疼。
他們這些男人,最怕的就是牽扯進這些婦人女子這些芝麻綠豆大的事情。
說理說不清,偏幫了哪一頭都是麻煩。
於是周閣老趕緊揮揮手:“咱們怎麼來這後院了?於禮不合於禮不合,還是去湖心亭吧。”
謝衡之全程沒說什麼,隻是往那頭一瞥,就正好找到了亦泠的身影。
亦泠也感覺到了謝衡之的目光,她轉過頭來,兩人遙遙相望。
她安安分分地在那裡坐著,清冷如冬日白梅,還朝他點了點頭,看起來並沒有卷入這些風波中。
謝衡之放了心。
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亦泠開了口。
“郡主和五小姐都是尊貴的人,誰都不能受這屈辱啊。”
亦泠兩步上前,以關切的眼神看著兩位貴小姐,一派雍容大氣,往謝衡之那頭一指,“今天這事兒,我夫君說他管定了!”
謝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