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挨了我的親,就是我的人……(1 / 2)

金鉤細 尤四姐 4917 字 7個月前

太傅微怔了下,原本該問她為什麼不召禦醫的,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下了。

“來。”他放下酒壺,站起身推開門,把人引進了禪房。

燭火在跳動,幽微的光影裡,宜鸞盤腿坐了下來,太傅在她身後跽坐,抬起手隔著衣裳觸及她的背心,“哪裡痛?”

她說哪裡都痛,“老師,我身上有好多傷,不過我年輕力壯,恢複得快,有些刀傷隻留下淺淺的疤,已經看不太清了。”

她這麼說,讓他心頭微微抽了下。

“隻是有一處傷,刺得太深,險些刺穿我的心臟。還好命大,否則今日就見不到老師了。”她邊說,邊扯開了衣襟,左肩從領口滑出來,果然背後一個寸來寬的疤,愈合不久,傷口處的肉還是嫩紅的。

太傅蹙眉看著,傷疤出現在女孩子玲瓏的肩背,如此突兀和刺眼。

他忍了忍問:“很疼?”

宜鸞說是啊,“很疼,疼得半個月沒睡好覺,人都熬瘦了。不過傷口再疼,也比不過心口疼。老師,我想你想得心都要碎了,你在中都,什麼都不知道。”

她又在打趣,口無遮攔,沒有半點對恩師的尊重。

太傅還是原來的態度,“不得放肆。”

宜鸞捺了下唇角,“許久未見,老師難道一點也不想我嗎?”

太傅沒有應她,抬起手覆在她的傷口上,能夠感受到掌下溫熱的皮膚,和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整頓起精神,靜心為她療傷,就像替午真除疾一樣。傷口破損是最淺表的,更深的病灶在內裡,要是不儘快複原,將來陰天下雨都是麻煩。

再移開手時,那處傷疤已經不見了,他說:“好了,日後要小心些。”

宜鸞牽動一下後背,驚奇地發現痛感消失了,喜道:“老師果然有神通,我還有幾處傷,疤痕太深太難看,老師也一並替我除去吧。”說著就轉回身,打算寬衣解帶。

太傅嚇得一把揪住她的衣領蓋回去,“我隻治傷,不祛疤。”

唉,好可惜!宜鸞嗟歎,但也不勉強,微微一笑道:“將來總有一日,老師會替我把全身的疤都祛儘的。”

太傅耳根發燙,聽出了她話裡有話。宜鸞喜歡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隻是自己在不停長大,為什麼他還是老樣子?

矜持了半晌,不耐煩了,她看準機會一下撲上去,像獵食者捕獲獵物,把太傅壓在了身下,嬉笑著問:“老師,我的力氣大不大?再過兩年我更孔武,你可完全掙不脫了。”

太傅臉色微變,惱道:“三公主今時不同往日,是要恃強逞凶了嗎?”

宜鸞聽後嘟囔:“我對彆人又不這樣,老師怎麼說我逞凶,我要傷心了。”

太傅抿著唇不說話,想讓她知難而退,她凝眉看他半晌,然後偏過臉給他看,“你瞧,我耳後還有一道疤,刀尖劈到的地方,不長頭發了。”

就是這樣一句話,讓他狠狠心疼起來,越是心疼越惱火,“當初讓你彆去,你為什麼不聽話?”

但宜鸞從未後悔過,“就算今日再讓我選,我也還是要去。我記得當初提及和親的事,老師說我身為長公主,應當擔負起家國重責,我一直記得這句話。雖然和親那件事我退縮了,但我能用另一種方式保家衛國,至少不曾辜負我的身份,對得起我享受過的榮華。”

太傅被她說得語窒,加上身子動彈不得,最後那一抿唇,竟有種備受欺淩的脆弱感。

宜鸞有些慚愧,明知道壓著他不好,稍稍撤了力,但又沒有完全放棄,支著身子道:“老師,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想你。”

太傅麵色凝重,“那也不必通過這種方式。”說著微動了動手臂,“起來。”

結果她說不,“我現在不會唯命是從了,我有我的主張。”

她的主張就是趴在他身上,泰山壓頂一般?

太傅簡直無話可說,隻希望她能自慚形穢,能無地自容,可惜努力了半天,她根本不為所動。

“彆皺眉頭了,皺眉也沒用,反正我不會起來的。”宜鸞自顧自道,把臉偎在他脖頸上,感受到血脈跳動的韻律,喃喃說,“老師終身不娶……倒也好。這樣我在外麵征戰,就不用擔心回來的時候,憑空多出一位師娘來。”

太傅先前怨怪她舉止出格,但談及這種話題,心就蒙上了一層灰。

仿佛鏖戰後的頹敗,彼此都沒了較勁的力氣,太傅仰天躺著,宜鸞則安靜地伏在他身上,自言自語道:“邊關真的很冷呢,早上起來,渾身的肉都在打顫。那時我就想,要是老師在我身邊多好,雖然每天見到很多人,但晚上寂寞得厲害,想找人說說話。”

太傅抬起手,猶豫良久才落下來,在她背上輕拍了兩下。語調裡也帶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哀求,“這次回來,可以不走了嗎?”

宜鸞搖了搖頭,“仗隻打了一半,若是能吞並上吳,我們西陵便能控製中原,不用再受渤海國牽製了。老師,我想接回太後,讓她不用再在渤海憋屈度日。”

太傅道:“若是她與渤海國君有了感情呢?你打算如何處置?”

可宜鸞覺得不會,“她去渤海四年了,沒有為呼延淙聿生孩子,她一定還心係著西陵。我與聞譽商量過,如果能接回她,仍舊奉她為太後,絕不讓她受委屈。但若是她願意與呼延淙聿在一起,那就劃個城池,讓他們平安度日,隻要太後高興就好。”

太傅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這姐弟倆,終究是有人情味的,說明他教得還不錯。人間的帝王心術,他見過不少,換個人處在少帝的位置,有朝一日滅了渤海,鄢太後也就隨之消失了。他們姐弟不一樣,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並不將和親的太後視作恥辱。

有時候人啊,想法隨心境轉移,早前的他殺伐決斷,不講人情,現在竟欣慰於學生的仁慈。這樣的改變,對他自己來說,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宜鸞聽他沉穩的心跳,咚咚地,一聲聲震耳欲聾。抬起臉看他,一本正經地問:“老師,你我既然擺出了這樣的姿勢,可想過再做些彆的什麼事?”

這兵痞!太傅眼神責難,但臉卻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