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距離遠,聽不真切,看樣子午真不太好說話。清河郡主畢竟是相王的嬌嬌女,脾氣很有一些,說不通就硬闖。午真礙於她的身份,不能和她撕扯,幾番勸退無果,還是讓她擠進了門檻。
排雲比宜鸞還要著急,摩拳擦掌道:“殿下,咱們殺過去吧。”
宜鸞也有幾分動搖,畢竟事關聞譽,要是他們聯上手,那少帝的大權更要縮水了。
正打算有所行動,不想李懸子又原封不動退了出來,看表情與姿態,除了無奈,還多了幾分局促。
月華裙退到檻外,旋即一片玄色的袍裾也從檻內邁了出來,幾乎是腳尖抵著腳尖,讓人隻能後退不能前進。
宜鸞和排雲瞪大了眼睛,看太傅與李懸子對峙。太傅的雲淡風輕裡,從來不乏威嚴與冷峻,他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沒有過多的贅言,隻有一個字,“退”。
宜鸞看出了李懸子的狼狽,不知怎麼,竟有些同情她。
接下來的結果自不用說,清河郡主被請出了太傅官署,待也待不住,隻好回去了。
排雲說:“這下郡主肯定不好意思再招惹太傅了,都被人趕出來了,多羞啊。”
宜鸞這個時候反倒覺得李懸子不夠果敢了,“她不是一心喜歡太傅,要與他成婚嗎,那她就得豁得出去才行。先前太傅這麼攆人,前胸都快貼著前胸了,這麼好的機會,她不曾把握住,實在可惜。”
排雲詫然,“換作殿下,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宜鸞說:“抱上去呀,還等什麼!咱們西陵女子不興畏畏縮縮的,既然敢想,就要敢做。”
排雲對她肅然起敬,“殿下不愧是殿下,大刀闊斧、雷厲風行!不過殿下不是正跟郡主較勁嗎,若是郡主當真抱上去,殿下不著急嗎?”
雖然宜鸞很願意讓所有人都誤會太傅和她有私情,但並不願意貼身的人也認為她愛慕太傅,便擺了擺手,“太傅可是恩師,我哪能和李懸子一樣。”
排雲發懵的樣子,看上去不大聰明,一張圓圓的臉,因為迷茫變得更無棱角了。
宜鸞把自己的計劃完整地告訴了她,最後著重申明了一點,“我想借東風,對不起老師了。將來隻要度過此劫,我再好好向他賠罪。”
說句良心話,排雲確實鬨不明白殿下到底中了什麼邪,一口咬定自己死過一回又還魂,擔驚受怕著唯恐要和親。西陵建朝八十餘年,還沒有過與外邦聯姻的先例,到了少帝這一輩,難道就要違反祖宗的章程嗎?
迷惑歸迷惑,作為一名忠心耿耿的女官,就算主子要發瘋,自己也得跟著一起發瘋。
所以三公主問:“排雲,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排雲點頭如搗蒜,“不由得臣不信。”
“如此你也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排雲說是,“臣感同身受。”
很好,至少身邊有人信她,她再不是單槍匹馬了。
第二日宜鸞去華光殿,裝模作樣說起前一日和太傅同行的事,“老師送我到北門,就讓我回去。我原打算陪他去官署的,結果老師說去了官署就不能空手而歸,那我怎麼好意思,隻得作罷。”
臉不紅心不跳,把一切說得那麼曖昧又不失真,哪怕太傅來了也挑不出毛病,實在是佩服自己啊!
正在宜鸞接受眾人讚歎的目光時,忽然感受到了清河郡主冰冷的視線。她還是比較仁慈的,沒打算把自己目睹的一切抖出來,畢竟傷人自尊。可誰知清河郡主反倒自己撞上來,“三公主年紀小,果然天真。像太傅這樣的人,誰能走進他心裡去,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妄念罷了。”
宜鸞不能看著自己苦心經營的口碑被她破壞,衝她笑了笑道:“郡主做不到的事,彆人未必做不到,有時候甘拜下風,可以成全自己的體麵。”
她話沒說破,但清河郡主卻知道她暗指什麼。這下真的氣壞了,紅著臉道:“你再說一遍,讓誰甘拜下風。”
尖利的嗓音引來了眾人的目光,連靜心讀書的少帝也站了起來,繼續劍拔弩張下去,怕是會鬨得不好收場。
好在宜鸞能屈能伸,知道沒有必要和她爭高低,便沉默著翻開書,鋪好了宣紙,不再理會她。
清河郡主卻因她的漠視更惱火,這回課是上不成了,砸了滿桌的文房,轉頭就往外跑。大家目送她走遠,料想她這下是不會再回華光殿來了。
課堂上缺一個人,對教學沒有任何影響,太傅還是如常授課,反倒因為沒人不時插嘴,課時進行順利了不少。
宜鸞覺得自己做了一樁好事,至少天下太平了,華光殿的讀書氣氛也回到了原先。但卻沒料到,吃了癟的清河郡主沒打算善罷甘休,回去之後又哭又鬨,一會兒要上吊,一會兒要抹脖子,差點把相王夫婦嚇瘋。
消息傳到宜鸞耳朵裡,她麵上鎮定,心裡有點慌,暗想這件事不會牽扯到自己頭上吧!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第二天太後殿裡的傅母過來了,直著嗓子傳話:“太後有命,請長公主過德陽殿一趟。不要耽擱了,這就隨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