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頑劣散漫,資質不佳。……(1 / 2)

金鉤細 尤四姐 4537 字 8個月前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八字沒一撇偏要強行掛靠,當真有了幾分事實,反倒不那麼顯擺,刻意追求低調了。

第二日宜鸞去華光殿,半分沒提前一天的事,沉默著坐在座位上,沉默著取出書本文房,那文靜乖順的模樣,簡直像換了個人。

然而樹欲靜風不止,相王進宮刁難的事像長了腿,跑得人儘皆知。三公主招架不住,太傅出麵維護的事實,自然也成了眾人竊竊私議的焦點。

“我看有幾分真。”理郡王家的蓬萊縣主,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否則上回我爹爹罰我,老師怎麼不來救我?”

前半句話有待商榷,後半句話純屬找茬。有人反駁她,“你家住在陽和裡,離大宮四五裡呢,難道老師長了順風耳,知道你爹要扒你的皮?”

蓬萊縣主不高興,鼓著腮幫子說:“你們這些人,就是見不得人好,不像我,樂於成全。你們說,太傅教授我們兩年,先前也有七八位宗女,個個長得花容月貌,沒見太傅與誰有私情。現在三公主被太傅另眼相待,這不是長了我們西陵宗女的誌氣嗎,我看極好。”

這話當然會引來不滿,“西陵宗女的誌氣,得靠這種事長?你滿腦子情情愛愛,快閉上嘴,彆說話了。”

眼看吵起來,也有人打圓場,“彆爭彆吵,回頭看太傅神情如何。”

反正隻要情緒有變化,眼神一定看得出來。太傅但凡有一點波動,那就事實大於雄辯了。

一眾人有鼻子有眼,商討得不可開交,呆坐在那裡的寧少耘引來了嘲笑,梁國公的長子斜斜挨過來,“子期,三公主這幾日沒給你送點心啊?”

寧少耘烏眉灶眼,沒好氣地衝對方哼了聲,“我淩王府沒吃沒喝,還要人接濟嗎?”惡狠狠地把人轟走了。

心裡還是有幾分不痛快,三公主的青睞來得快去得也快,弄得他都不好向家裡交代了。思忖再三,還是得探一探虛實,便悄悄挪到三公主邊上,壓聲道:“我母親讓我帶話給你,問你什麼時候來我家吃飯。”

宜鸞抬起了眼,“吃飯?近來有些忙,去不了,替我謝謝表姑母。”

那雙貓一樣的眼睛,電光火石望進寧少耘心裡去。以前不覺得這位彪悍的三公主有什麼討喜之處,現在細看,怎麼好像有點漂亮?

所以啊,機會放在眼前,挑三揀四不情不願。機會忽然沒了,又悵然若失萬念俱灰,這不是矯情就是賤。

寧少耘承認自己有點不識抬舉,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當然,他不會直截了當說願意娶她,彼此還需要更進一步了解,畢竟自己的為人是很矜持、很慎重的。

於是他說:“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好回稟我母親。”

宜鸞認真考慮了一番,“半年之內都沒空。”邊說邊繞了繞鬢邊的發絲,“你知道的,人一旦有了心事……很忙的。”

有了心事,一聽就是感情上的心事,寧少耘泄了氣,懊喪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但作為男人,多少有點不服氣,他開始仔細觀察課堂上太傅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和表情。不知是自己觀察不夠仔細,還是太傅過於老練,盯了半天,連一點皮毛都沒看出來。

再打量三公主,她托著腮,照樣百無聊賴。這樣的狀態,若說兩個人有首尾,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可信。

寧少耘鬆了口氣,傳言是假的,一定是。或許三公主隻是忽然對談婚論嫁失去了興致,僅此而已。有些事得走兩步退一步,那天抱樸勸過他,輸給彆人丟臉,輸給太傅不丟臉,他當時心裡還是有些矛盾。現在坦然了不少,人雲亦雲的事少相信,生活還是充滿希望的。

窗外鳥鳴啾啾,炎熱早就褪去了,天涼好個秋啊!

寧少耘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課後,散學了,把書匣交給抱樸,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了上西門。

上西門外是一片開闊地,兩邊闕樓聳立,底下車馬雲集,都是來接宗室子弟放學的。那些精美的車馬中,有一輛格外醒目,玄色的團蓋下,四柱低垂著帳幕,分明是三公的車輦。寧少耘有些不解,難道華光殿開始接納官員子弟了?

正琢磨,衣袖被拽動了下,抱樸朝他使眼色。他回頭一看,見太傅從上西門出來,徑直登上了馬車。

然後重點來了,三公主小跑著到了車前,臉上揚著熱情的笑,不知和太傅說了什麼。不過一瞬,居然登上太傅的車輦,與太傅同乘了。

寧少耘覺得眼前金花亂竄,萬分悲涼地對抱樸說:“傳聞都是真的。”

抱樸背著書匣,同樣迷惘,邊上的蓬萊縣主興高采烈,“看,我就說吧!”

馬車跑動起來,所有閒言碎語都拋在身後,宜鸞喜滋滋地說:“我還不曾坐過王公的車輦呢,老師的車駕,比我的翟車舒服多了。”

太傅對她蹭車,沒有什麼好臉色,“殿下不是應該提前讓人預備妥當嗎。”

宜鸞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我早就吩咐了,可誰也沒想到,臨出門的時候車轄丟了。時間緊迫,不容耽擱,隻好來麻煩老師……反正順路嘛,老師不會生氣吧?”

就算生氣,有用嗎?太傅顯然無話可說,微沉了下肩,調整好自己的坐姿,便再也不管她了。

宜鸞呢,隻要和太傅同乘被大家看見就行了。倒也沒有其他的訴求,她一路老老實實坐著,隻顧偏身朝外張望,看街市上人來人往——西陵這些年邊關戰事不斷,但京師重地,繁華照舊。

她是深宮中的女孩子,如果沒有和親這件事,實在不太關心國家政務,隻知道五國打來打去,西陵最大的死敵是渤海國,但與彆國諸如上吳、大朔還有後應,偶爾也會起兵戈。

街道上一個穿著甲胄的武將走過,她脫口問太傅:“為什麼女子不能上陣殺敵?女子隻配相夫教子嗎?”

太傅到底是太傅,他沒有對她的想法感到訝異,“臣從來不覺得,女子上陣殺敵有什麼不可。若說不可,大概就是行軍不便吧,千百年來戰場上縱橫來去的都是男子,沒有專為女子設立的營地。將領治軍再嚴明,難以徹底馴服人心,軍中人多事雜,女子在軍中的境地,會比沙場死戰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