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彤回到家,正好紀母那邊派人來了,是個慈眉善目的嬤嬤。
隻是這位嬤嬤說起話來雖然溫和,語氣裡的意思卻很明顯:“夫人怕姑娘年紀小,做事不周全,讓我過來幫姑娘的忙。”
紀雲彤笑了。
以前她都不太接觸同齡人的圈子,一心為日後嫁到顧家做準備。所以前年父母守完孝離開的時候,她主動攬過了為父親那些故交走年禮的活,一來為了擴大婚後能接觸的交際圈,二來也可以提前拿這些事練練手。
紀雲彤自忖自己過去兩年沒出什麼差錯,更沒貪昧家裡什麼東西,年禮置辦得各家都挺滿意。
結果母親派個嬤嬤來“幫”她,直接就說她年紀小,做事不周全。
紀雲彤對旁邊的青羅說道:“你去把前兩年的禮單拿來,讓嬤嬤拿著當參考。”她吩咐完了,才轉頭看向紀母派來的嬤嬤,麵帶柔和的淺笑,“我這段時間身體不太舒坦,正巧擔心辦不好這件事。劉嬤嬤你來得正好,你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了,做事肯定周全,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劉嬤嬤一愣,沒想到紀雲彤會直接撂擔子不乾。
她確實是紀母派來敲打紀雲彤的。
紀雲彤這兩年要了不少錢說是要幫家裡走年禮,那麼小一姑娘拿著那麼多錢哪可能忍住不亂花?
今年紀雲彤再來信說起此事,紀母就留了個心眼,把身邊的劉嬤嬤派出來讓她盯著紀雲彤籌備年禮。
正氣惱著,青羅已經拿著往年的禮單撩起門簾進來了。
二房這邊隻有紀雲彤在住,算是紀雲彤的私人地盤,她身邊的人都是她親自挑選、親自調/教的,事事以她的意願為先。青羅不愛出門,平時幫紀雲彤打理著府中諸事,做起事來相當利落。
都是體麵人家,往來的年禮都是有詳細單子的。就算劉嬤嬤不想動腦子也可以參考前兩年的禮單去辦,不至於出什麼岔子。
紀雲彤最近都在考慮退婚以後的事,確實沒什麼心思去辦這件事,所以很乾脆地把事情放了手,隨劉嬤嬤自己忙活去。
“二房這邊的人你隨便支使,她們辦事都是很踏實的,不會偷奸耍滑。”紀雲彤冷淡地道,“沒什麼事的話不用來請示我,嬤嬤自己拿主意就好。”
說完後,紀雲彤就回了自己的住處,不再搭理遠道而來的劉嬤嬤。
劉嬤嬤拿著禮單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道難怪夫人不喜歡這個女兒,哪家女兒氣性這麼大?
才回到家就遇到這麼掃興的事,紀雲彤有些鬱悶。
她命人把自己從莊子上收拾回來的東西抬到書房,把裡頭那些精巧的竹器取出來逐一擺上,最後把柳文安給她編的燈籠懸在了書桌邊。
一通忙碌下來,紀雲彤心情好多了。她不是彆人喜歡的女兒,不是彆人喜歡的未婚妻,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她很喜歡她自己。隻要她用心去找,想來也會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侶,沒必要非要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紀雲彤倚在軟榻上拿起本閒書隨手翻著,就聽綠綺跑進來說顧家那邊來人了。
“領進來吧。”紀雲彤懶得動彈,倚在那裡隨口吩咐。
來的是個小丫鬟,長著一雙烏眼睛,口齒相當伶俐:“紀姑娘,各家的掌櫃眼下都在府上,公子讓你過去挑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紀雲彤還沒回應,那小丫鬟又笑盈盈地說:“姚姑娘已經在選了,紀姑娘再不過去可就選不上好的了。”
紀雲彤本來不準備去的,聞言樂得笑了,按住要罵人的綠綺說道:“走,我們去看看有什麼好東西。”
綠綺狠狠瞪了那小丫鬟一眼。
紀雲彤麵上倒是挺平靜,正好她還沒來得及沐浴更衣,馬車也還在府上候著,去一趟顧家不算麻煩。
紀雲彤對顧家熟悉得很,不需要人領路就徑直找到了顧元奉幾人。
仔細一看,好幾家店鋪的掌櫃都在,還領著不少捧著時新款式供客人挑選的夥計。
紀雲彤邁步入內,大部分夥計都晃了晃神,隻覺這姑娘眉目如畫、燦若驕陽。
剛才他們都暗自覺得那姚姑娘氣質絕佳,雖不是什麼豔麗的相貌,卻叫人見之難忘。現在一看,什麼氣質恐怕都壓不過這樣一張臉。
紀雲彤徑直走到顧元奉麵前,指著那個小丫鬟問他:“是你讓她來給我傳話的?”
顧元奉見紀雲彤語氣不對,皺著眉頭問:“是我讓她去的,怎麼了?”
啪!
紀雲彤揚手往顧元奉臉上扇了一巴掌,沒留半點力。
周頌和姚玉盈都被紀雲彤的舉動震住了,他們是以同好的名義和顧元奉結交的,可平時明裡暗裡也都捧著顧元奉。
紀雲彤怎麼敢打他!
紀雲彤打完人,頓覺神清氣爽。她迅速退後了幾步,省得顧元奉還手,她對彼此的體力差距還是心裡有數的,很清楚自己這次能得手完全是打顧元奉一個措手不及。
底下的人都是聽命行事,她不跟她們計較。
直接找顧元奉算賬就好。
紀雲彤看向那已經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的小丫鬟,隻覺和這些人多待一會都覺得惡心。
他不滿意婚事說一聲就可以了,她在家又不受寵,父母不可能為了她得罪顧家。他本來就想選誰選誰、愛娶誰娶誰,閒著沒事派個丫鬟來作踐她做什麼?
紀雲彤大步邁出門外。
一陣寒風迎麵吹來,紀雲彤覺得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