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沈愛立的嫂子，章序瑜不滿地撇了一下嘴，又怕眼前這傻子聽不明白，直言道：“回家你嫂子吃什麼，你也吃什麼，聽到沒？”

沈愛立點頭，“序瑜，你放心，我回家是拿錢的。”她並不準備摻和原主一家的生活，不僅她不準備參加，她還準備帶走原主媽媽，楊冬青那一大家子都趴在沈家身上，一開始胃口小，隻是溫飽問題，現在是五個孩子的學費加生活費。

窮有窮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救急可以，救窮確實是沒有必要。可是，原主是有新社會主人翁意識的，天真地以為幫助他人是為社會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雖然沈愛立覺得這麼想自己的朋友不好，但是當章序瑜從帆布包裡又拿出了一個粗糧饅頭，塞過來的時候，她忽然覺得，“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可以概括愛立和序瑜的友誼。

這也是一個熱情、無私地樂於助人的姑娘。

沈愛立推辭不要，章序瑜就板了臉，一雙圓圓的大眼睛警告似地瞪著她。

沈愛立隻好掰了一半下來，“一半就夠了，我要都拿走，你晚上沒得吃了。”這時候，每人每月30斤的糧食供應，在食堂買饅頭還要憑糧票，想多買都不行。

章序瑜笑道：“沒事，中午吃得多。”

章序瑜中午也沒午睡，陪著愛立將要帶回家的東西稍微拾揀了些，隻留了些應季的衣裳和鞋襪在這邊。

王元莉從房間裡出來，看見她們收了一大一小兩個行李袋出來，不由心涼了半截，聲音裡都帶了點急迫，“愛立，這麼多你搞得動嗎？要不要下次再帶啊？”

“我剛試了下，差不多。”沈愛立邊說邊將自己的臥室門掛了鑰匙，“元莉，我還要去廠裡交請假條，就先走了哈。”

王元莉盯著沈愛立的帆布包，幾番欲言又止，一副想說又不好開口的模樣，沈愛立當沒看見，和序瑜一起下了樓。

剛好是要上工的時間，遇到好幾個工友，都忍不住打量沈愛立兩眼。

章序瑜道：“你看你，平常作個獨俠，現在這些人想知道點八卦，都不好意思上前。”

沈愛立卻鬆了一口氣。

國棉一廠在漢城是大廠，裡頭分生活區和工業區，其中生產技術部門、機械保全部和技術監督部的技術員都有一百好幾十人，技術部又分為工藝科和製造科，沈愛立在製造科，因為剛過實習期，目前也就拆拆一些廢舊機器，在各個車間裡打打雜。

沈愛立一邊跟著序瑜走，一邊在聊天中套點信息。

到技術部，沈愛立按照廠區指示牌，找到了陳主任的辦公室，交了請假條後，原想去交接下工作，陳主任卻說早安排好了，讓她安心回家休養幾天，“小沈啊，你們這一批新進的大學生裡，女同誌中我最看好你，業務能力進步快，聽說私下又攻俄文，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年輕人要分得清輕重。”

明明是安慰、鼓勵的話，沈愛立聽在耳裡，卻不由的麵皮發燙，一個月35塊錢還能餓成浮腫病，她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又沒有家小拖累，她現在都懷疑整個廠裡都猜到她借錢的緣由了！

卻仍舊裝作沒有這回事一樣，麵露感激地道：“感謝主任對我的信任，我都明白的，以後一定注意，不會再拖我們部門的後腿！”

她知道借錢給魏正赴港的事，日後會成為攻訐原主的理由之一，但唯一的證據事實上隻有她正放在帆布包裡的日記本。

現在，她說沒有這回事，就沒有這回事。

陳主任笑的和藹，“彆緊張，我就叮囑這麼兩句！在家裡好好調理調理啊，去吧，去吧！”

保衛科的小李，人長的周正又勤快，就在宿舍樓下等著沈愛立，一個大行李包扛在肩上，竟然一點都不狼狽，反而越顯得身姿筆挺，沈愛立背著個小包走在他後頭，不由感歎，原主一葉障目，這對象要是換成小李，不僅沒有浮腫病，連吃飯都有人幫忙在食堂排隊。

想著即將見到原主媽媽，沈愛立心裡多少有點百感交集，對不苟言笑的小李也沒有多寒暄兩句，花了六毛錢購了到南華醫院站的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