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機保部的陳舜一起看了,是機上的牆板壞了,裝踏盤軸的孔眼磨損。”在原主的記憶中,織造車間最怕的問題之一,就是裝踏盤軸的孔眼壞了,雖然修複原理比較簡單,就是將孔眼改成“修配尺寸”,但是需要保證兩牆板上的孔眼軸心成一條線,避免踏盤軸發生傾斜,所以你就算你拆下來修好了孔,裝上去後極可能無法保證兩孔眼的同軸性。
這個問題,沈愛立知道在後麵幾年就會出來通用式的機動工具來鏜孔,但是現在的條件依舊是在原位上手動鏜孔,操作難度極大。先前廠裡能修這個的武姓技術員,因為思想問題,被下放到東三省的印染廠當工人去了。
此時許青鬆喪氣地道:“自從武技術員去東北以後,我就一直擔心孔眼的問題,越怕越躲不掉。”雖然說現在鼓勵技術員不藏私,但是這是人家的獨門絕活,連自己徒弟都防著一手,外人更不要想了。
沈愛立沒有立即包攬下來,隻是安慰他道:“我兩先看看,不行的話,讓廠裡去信給武技術員。”
許青鬆囁嚅道:“不會去請武技術員的。”雖然武技術員有技術,但是思想覺悟不行,這種人,廠裡不會再聘用的。
沈愛立跟過去看了一下,原理和她想的差不多,為了穩妥性,她先將三把鏜孔刀固定在手用式鏜杆的垂直孔裡,再把鏜孔刀安在每個孔眼的頭端,在將鏜杆一端固定在弓形環螺帽內,另一端小心地擰著螺絲扳手,這時候鏜孔刀開始一點點削掉一層金屬。
金屬的厚薄不僅要一致,還必須控製在合適的範圍內,陳舜看到她開始削金屬,就大氣不敢出了,沈技術員竟然沒有用任何借口將他們支走,以前的武技術員是他的師傅,他跟著學了三年,也沒學到這一手。
今年是他當學徒的第四年了,他最近都惶惶然覺得自己可能見習期結束也轉正不了,怕是一直當個臨時工,但是現在,他會修理踏盤軸的孔眼了,是不是意味著,他能轉正了!
後麵的每一步,陳舜恨不得都不眨眼。
這項工作非常費時費力,沈愛立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完成修理工作,後麵的機器裝配交給許青鬆和陳舜就可以了,又叮囑道:“踏盤軸的套筒也要換新的,務必與孔眼上的修配尺寸吻合。”
沈愛立從機器上抬起頭擦汗,才發現車間副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笑道:“這件事,應該報給宣傳科,沈技術員可解決了我們車間的一個心頭大患。”
沈愛立沒當一回事,畢竟她知道這個問題過幾年就會因為通用式機動工具的出現而徹底解決。
等沈愛立回到製造科辦公室,廠區黨支部主任劉葆樑請她過去談話,還有兩個月愛立將要轉為正式黨員,劉叮囑她最近寫好轉正材料,又道:“沈同誌,廠裡有同誌反應,你平時不夠融入工人隊伍,獨來獨往,同事之間的關係還是要費點時間的,不過作為製造科的技術員,首要的還是業務能力要搞好,其次政治上不要落後於形勢。”
愛立印象裡,劉主任對她一直很關照,原主在廠裡一直是個獨行俠一樣的存在,當時急著借錢都不知道和誰開口,除了向序瑜借了五十,還向劉主任借了五十,此時聽她殷殷叮囑,沈愛立確實感受到了這個年代組織上的溫暖,誠懇地表示了感謝,“您知道我這人對很多事敏感度不高,感謝主任和組織對我的提醒和關照。”
將先前的五十塊錢還上,又一再表示感謝。
劉葆樑笑道:“行吧,你快去吃飯吧,回頭轉正的事,可彆忘記了。”
中午和章序瑜一起吃飯,沈愛立買了兩個饅頭,一份溜肝尖、一份炒青菜,共三毛五分錢,□□票,兩人聊到轉正的事,章序瑜輕聲道:“等你轉正,怕是眼紅的人都要多幾個。”又問道:“你這臉是怎麼回事,早上有人在,我都沒好問你。”
沈愛立嘗了一筷子溜肝尖,覺得還行,食堂的飯看來還能吃下去,“哦,前幾天在醫院裡遇到拐賣小孩的,我就藝高人膽大,上去救人了!”
“嘶!”沈愛立話音剛落,章序瑜就咬了舌頭,“王家的那小孩,是你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