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逗得公司裡幾個小姑娘也天天跟著咱丁總發瘋——Helena科技在民營航天公司裡都什麼地位了,他們主辦的國際研討會,怎麼可能瞧得上我們公司這種翻譯界裡的小作坊?”
“……”
“做人嘛,不得有點理想。”
午休時間裡還算安靜的辦公區,忽插進來這樣一句玩笑。
兩個男譯員慌張停身:“錢總。”
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扶著自己辦公室的玻璃門,也沒在意,隻隔著半個辦公區朝裡麵裝空氣的夏鳶蝶探頭:“小夏。”
夏鳶蝶無奈,在兩個男譯員愈發不安的眼神下從格子間裡麵起身。
錢總晃了晃手機:“你們丁總來電話了,說他在回來的路上,你安排下,下午兩點在會議室開個Helena科技同傳項目競取的專題會議。”
“好,我通知他們。”
“……”
半小時後,會議室內。
“Vanny姐,”實習生趁著放礦泉水的工夫,在夏鳶蝶身旁停下,“丁總不會還是對Helena那個研討會的同傳項目不死心吧?”
夏鳶蝶接過水瓶,牽起眼尾笑了下:“丁總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吧。”
“我看這不是想法,已經是野心奢望了,”會議桌對麵,向來和夏鳶蝶不和的項目二組組長薑杉皮笑肉不笑地轉著筆,“咱們一根小草,就想去夠Helena科技那參天大樹?Vanny,就算小丁總是你未來老公,也不用這麼維護他吧?”
伴著這“玩笑”,半個會議室裡也跟著哄笑起來。
自然是二組的人在替他們組長打場。
一組這邊譯員普遍年輕些,有幾個神色不忿,已經快要忍不住懟回去了。
夏鳶蝶先一步,不緊不慢地笑了下:“薑組長,在公不談私,我以為這是我們基本的職業準則。”
“哦?”薑杉陰陽怪氣地轉正椅子,“那一組長拋開私事給我講講,Helena科技現在是民營航天企業裡的獨角獸,在國際輿媒裡也是大熱,這次的技術研討會更是他們執行總回國以後的第一次露麵,國內數得上名的翻譯公司都在搶這個項目——我們拿什麼競爭?”
夏鳶蝶正要笑著回口,放在桌邊的手機就震動了下。
她垂眸一掃。
備注“丁問”發來的消息:“今天會議很重要,項目部全體譯員一定到齊。”
夏鳶蝶點了句“明白”,發了回去。
等她再抬頭,桌旁項目組的譯員們已經接過二組組長薑杉的問題聊得正興。
“我覺著薑哥說的對,小丁總還是年輕,剛接手公司沒兩年,不明白市場情況。咱們公司在業內前二十都排不進去,實在是有點癡心妄想了。”
“小道消息,天傳和聚夢可都出手了,這次也是勢在必得。”
“Helena畢竟是遊家集團下的公司,又是太子爺親自一手創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未來遊氏集團的主舵,他們能不想攀上這根高枝嗎?”
“是啊,隻怕咱們努力一個月,連碗湯都分不到。”
“……”
話往下走,夏鳶蝶懶得再往回翻薑杉的舊賬了。
事實上,Helena科技的同聲傳譯項目,夏鳶蝶也不看好自家公司能接得下來。理由麼,除了他們說的那些硬條件差距之外,剩下的隻有她自己知道。
各種過往因果下,夏鳶蝶很是不想參與這個項目的討論。
偏有人非要拉她一把。
“差點忘了,怎麼能說完全沒希望,”薑杉拿眼角斜過來,“我們公司可是有同傳圈的第一美人Vanny夏坐鎮,說不定,那位遊總剛回國,覺著一時新鮮,能衝著我們一組長來呢,是吧?”
“…………”
夏鳶蝶難得被薑杉噎了下。
停了幾秒,她抬臉,送還一個溫柔無害的漂亮笑容:“哪裡,我姿色平平,還是得薑組長親自上。”
“——”
薑杉轉著的筆掉到桌上:“?”
一組內有職員憋著笑,連忙替他們組長圓場:“不會,您當遊烈是我們小丁總麼。Helena科技剛在民營航天公司裡異軍突起那會,媒體可都把那位遊總扒遍了——聽說是受過情傷,男女不近。還說他這回回國,除了是Helena新型燒蝕材料立項外,就是要跟隔壁金融發家的何家小女兒聯親了呢。”
“……”
翻著文件材料的夏鳶蝶眼睫輕眨了下,將麵前資料翻去下一頁。
與她不同,滿會議室的八卦之心已經被點燃了。
二組組員都不顧嫌隙,好奇地湊頭:“情傷?那位遊氏集團的太子爺?什麼人能叫他受情傷,快說說?”
“不擔保真假哈,外媒早就扒過,說他有個白月光初戀,痛痛快快領了他家幾百萬的分手費,然後把他甩了。”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才幾百萬,都不說他老子白手起家打下的實業江山,就算他自己創辦的Helena,幾年前就市值過億了——這前女友也太短見了吧?”
“就是,長那麼帥,倒貼我都願意啊。”
“他前女友這會肯定後悔死了,估計正盤算著怎麼死皮賴臉求複合呢。”
“……”
爛熟於心的專業詞彙好像成了天文,詞詞都認識,但連在一起的意思就怎麼也入不了腦。
夏鳶蝶無奈地掐了掐手心,將資料合上。
翻扣在桌上的手機被她拿起,免打擾的私事消息點開,夏鳶蝶正巧看到喬春樹十分鐘前發給她的消息。
【喬】:我突發奇想
【喬】:你說,遊烈忽然回國,不會也是聽說你和你學長的“婚訊”了吧?
“——”
夏鳶蝶的完美笑容幾乎沒能維係住。
明知道絕無可能,意識卻還是在此刻空白了一瞬。
“……Vanny姐,你說是吧?”
忽地,身旁輕撞了下她胳膊的小實習生將她意識勾了回來。
夏鳶蝶倉促回神,歪過頭:“是什麼?”
“就遊烈的那個前女友呀。”
心思正亂的夏鳶蝶並未注意到,會議桌對麵,八卦著的二組眾人忽然望著她身後的會議室門,見了鬼似的屏住聲息。
她托著腮,敷衍了句:“誰知道呢,他前女友這會說不定正拿著那幾百萬在哪裡逍遙快活,等花完了再回去求複合。”
壓著她話尾最後一個字音——
“哢噠。”
身後會議室門關上。
緊隨其後,像是有無形的風從西伯利亞最北的冰川上席卷而下。
夏鳶蝶莫名心頭一跳,轉回身去。
站在最前,扣著薄簡墨鏡的青年無聲停著,一身黑色豎條紋休閒西裝更襯得他身量清挺而修長。他容顏好像半點未改,還是那副眼皮也懶掀睥睨眾人的模樣,卻又藏不住那張冷淡也過分好看的臉。
隻是和從前他望她眼底萬種深情再無關,此刻遊烈厭倦地垂著眼皮,像多看她一秒都臟了眼。
耳旁唯餘他冷冰冰的兩個字: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