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下) 他與她,雲泥,天壤。……(2 / 2)

破繭 曲小蛐 5773 字 8個月前

她以前以為這就是酒局變態係數裡的最高級了。

今天才知道。

前麵還能再加一個前綴:

遊烈在的。

某私人會所,vip層的女洗手間內。

雪白地瓷反著能與鏡麵媲美的流光,而更晃人眼的鏡中,黑色抹胸長裙正被妝容精致的女人有些粗暴地向上提著。

直到挺翹的胸|乳被黑色晚禮服裙裹束乾淨,白瓷似的鎖骨下隻餘一點薄薄的翳影,鏡中略施薄妝就美豔動人的女人淡淡撩起睫尖。

她端詳著鏡中的人。

興許,遊烈早就將她忘了。

七年多的時間,早已足夠抹去一個人身上愛她的一切痕跡,連一絲一毫都不會給她留下。

先離開的是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她。

這樣多可笑。

“篤篤。”

洗手間的門被叩響,薑杉不耐煩的聲音蕩進來:“夏鳶蝶,你好沒好,Helena那方的人已經上樓了。”

“來了。”

實木門被推開。

等在門外的薑杉回頭,眼神裡俗套地掠過去些驚豔。

不過他很快就壓過去了,招牌的皮笑肉不笑掛上臉:“你怎麼不乾脆讓遊烈等你呢?”

“……”

夏鳶蝶懶得搭理他,徑直往包廂去。

然後就發現了什麼叫烏鴉嘴。

雙開門敞開一扇,絢爛的吊燈下,長沙發裡的那人襯衫白得像雪。他鬆弛地斜倚沙發,冷白下頜懶懶收著,細長的眼尾薄垂,壓出幾分冷淡難近的意味。

夏鳶蝶停在門前。

遊烈大約聽見聲音了,烏眸挑來,像兩珠絕色墨玉綴落在日光瀲灩的深湖。

光一晃,裡麵掠過雪似的薄涼。

在那情緒觸及眼底前,夏鳶蝶應下丁問的招呼聲,提著長裙,她垂首匆匆入了包廂內的酒局中。

天底下的酒局大抵都一個樣。

無非阿諛奉承,觥籌交錯。

Helena科技來的不止遊烈一人,還有他公司裡的兩名副總和一位特助,夏鳶蝶陪了三輪酒,餘光裡全程見著遊烈滴酒未沾,冷顏冷眼的,像個徹底的局外人。

人形自走製冷機,挺好。

丁問起初一直在遊烈身邊“推銷”自家翻譯公司,等三輪酒過,他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郭總,郭總——這杯就由我代小夏喝了,”丁問攔下第四輪的開局,帶著笑,不動聲色地將夏鳶蝶拉到身後,“郭總擔待,小夏是我師妹,她酒量一般,喝多了再鬨點酒瘋就不好了。”

兩位副總眼神一對,其中那位郭總便笑開了:“師妹?我看沒那麼簡單吧,不然哪有領導替下屬擋酒的?”

一旁早喝倒了的薑杉又還了魂,醉眼朦朧都不忘仰起脖子:“郭總,倪總,兩位有所不知——用不了多久,這位,小夏組長,那可就是要做我們老板娘的人了!”

“——”

包廂裡忽地一靜。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這短暫的一秒裡,夏鳶蝶竟然在酷熱的炎夏裡覺察出一種大雪封山般的寒意。

寒意來源於她身後的沙發上,但夏鳶蝶不敢回頭。

正好,三輪白的紅的兌下來,她也確實有些受不住了。有丁問攔著,歉言幾句,夏鳶蝶虛晃著腳步出了包廂。

走廊上的燈都快一盞變三盞了。

夏鳶蝶搖晃地往洗手間走。

過某個拐角時,高跟鞋踩到了長裙,她一個踉蹌就要摔磕到堅硬的牆棱上——

身後,忽探出隻手穩穩托住了她。

夏鳶蝶恍惚間向下低眸。

白襯衫的袖子卷起一截,露出線條極具流暢美感的肌骨,淡藍色的血管在那人冷白修長的臂上微微綻起,恰到好處的性感張揚。

夏鳶蝶心裡沒來由地一慌,想退開身:“謝……”

沒能說完。

她身後木門被推開,嘩地一聲輕響。

昏黑陌生的包廂裡,夏鳶蝶被不太客氣地扔在沙發上。

然後燈光驟亮。

刺得夏鳶蝶一邊起身一邊遮目的光下,遊烈插著褲袋,神色漠然地睥睨著她,那雙漆黑的眼底剝出緊繃到極致的壓迫感。

一兩秒後,他反手關上了身後的門。

夏鳶蝶已經從沙發中坐直起身,她想了想,選了個他大概最討厭見的豔麗笑容,仰起臉,不跑也不逃地笑盈盈地望他。

“遊總,聽說您也要結婚了,恭喜啊?”

“……”

遊烈置若罔聞,似乎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他就走到她麵前的茶幾前,屈膝坐下。緊直的褲線繃起淩厲張揚的線條,薄薄的西裝褲幾乎抵上她的長裙,叫夏鳶蝶分不清是冰涼還是滾燙。

而坐在茶幾上高她幾分,遊烈十指虛扣,手肘抵著膝,懶散似的朝麵前的人緩慢迫近。

夏鳶蝶身前的空氣都好像被他身上極淡卻無法忽略的氣息侵儘。

直到他停下。

近在咫尺,在這張漂亮無害的麵孔上,遊烈看不出一絲偽裝或破綻。

若說七年前的少女尚有一絲稚嫩。

如今,她就已經是徹頭徹尾的狐狸成精了。

“……”

遊烈垂下薄銳的眼瞼,厭惡又帶點自嘲地,他低低笑了一聲。

“幾百萬,七年就‘快活’完了?”

夏鳶蝶眼瞳很輕很快地收縮了下,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一紮。

須臾不到,她恢複如常地爛漫的笑。

“遊總有所不知,錢呀,總是禁不起折騰的。”

“…好。”

某個短暫的瞬息間,夏鳶蝶仿佛從遊烈微啞的聲線裡聽出一絲似曾相識的顫。

可那人揚起眼,隻有無邊寂靜的冰冷。

他起身,低俯著漆黑的眸審視她,眼底是刺骨的寒意。

“那讓我看看吧,你要怎麼求我複合。”

——

——

夏鳶蝶忽想起,十年前初遇見遊烈的那個夏天。

長樓梯最高的台階前,居高臨下的少年斜靠在轉角扶手上,冷漠地俯睨著她。彼時少年的眉眼桀驁而寡冷,漆黑碎發在光下曝成燦爛的金色,雪白的襯衫被風吹起遙不可及的一角。

那天她第一次邁進那個家便知道——

他與她,雲泥,天壤。

隻是她不曾想過,後來她會與他親密無間,被他小心翼翼地從塵泥間捧起,貼在他唯一最柔軟最不設防的心口。

然後傲骨折儘,被她親手捅下最深最狠的一刀。

…………

那個稚澀年少的夏天。

他們終究是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