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宮中有兩位妃嬪有孕,良妃過於顯眼,越招人嫉妒,尤其是那位待遇明顯落一截的人,心底不平衡越來越嚴重,不患寡而患不均,最終是鬨出了事端。
柳愫心想,良妃還是沒見識過人性冷暖,才敢在有孕時那般招搖。
也許她隻是初次有孕緊張,但落在旁人眼中,可不就是礙眼?
柳愫蹲下來替娘娘挑絲線,她忽然低聲說:
“也不知這位儀美人到底能不能爭口氣。”
娘娘難得插手一次後宮事宜,叫儀美人搬出了蔌和宮,隻盼著這儀美人彆叫她們失望。
敬妃手上的動作有一刹不易察覺的停頓,她頭也沒抬:“和我們沒有關係。”
柳愫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咽下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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蔌和宮,濃鬱的藥味漸漸散去,楹窗被敞開,昏暗許久的殿內終於見到了點暖色。
二重簾被掀開。
良妃娘娘聽見動靜,轉過頭去,見到是扶雪進來時,她有點驚訝:
“怎麼這麼快?”
扶雪是依著她的吩咐準備去看望儀美人的,可是,這才過去了一刻鐘的時間,扶雪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扶雪呐呐,半晌,她低下頭:
“奴婢走了一半,途中聽說聖駕去了合頤宮,就回來了。”
殿內倏然一靜。
良妃娘娘怔怔地看著楹窗外的桂樹,桂樹未開花,但見了嫩芽,許久,她回過神來,扯出了一抹笑:“哦,皇上去了啊,倒是也好。”
她重複地說:
“也好。”
在這後宮,皇上的安慰和震懾,總是要比其餘人來得有用的。
聖駕這一去合頤宮,這後宮短時間再沒人敢怠慢二妹妹。
良妃娘娘這般想著,但心底仍舊忍不住泛起一股難言的澀意,她手指一點點蜷縮起來,最終堪堪握緊,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迅速偏過頭,有點悶的聲音傳來:
“今日請安時,有人為難她麼?”
扶雪看著這樣的娘娘,也覺得心疼。
她是最了解娘娘心意的人,不論皇上做了什麼,但總歸那是娘娘愛慕了數年的人,親眼瞧著他寵愛旁人,尤其算是自己一手推上去的人,娘娘心底怎麼可能好受?
扶雪低聲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說出來,她心情有點複雜:“奴婢瞧著,二姑娘是能夠應付這些的。”
根本不需要娘娘操心。
且瞧二姑娘的動向,也沒有要來求助娘娘的打算。
良妃娘娘沉默了許久,她扭過頭,外間的風很輕,偶爾有宮人路過蔌和宮,隻傳來細微的動靜,讓良妃很清楚地知道,這宮中早恢複了熱鬨。
她再頹廢下去,許是要徹底被這宮中遺忘了。
良妃忽然問:
“皇上有多久沒來蔌和宮了?”
扶雪被問得啞聲。
有多久呢?娘娘小產後,第一個月時,皇上還時常來蔌和宮,但娘娘陷入失去皇嗣的痛苦不可自拔,麵對皇上也有點怨恨。
皇上許是看出娘娘的想法,後來,聖駕來得越來越少。
最近半個月,隻有二姑娘入宮那日,皇上來一趟,便再也沒有來過了。
良妃扯唇淒涼地笑了一下,她神色落寞,那般明豔的五官都瞧著有點黯淡,她說:
“你也記不得了麼……”
扶雪眼淚倏地一下子掉下來,她哽咽:“娘娘——”
蔌和宮的對話無人可知。
和蔌和宮的冷情相對比,聞樂苑中卻是熱鬨,晚膳時,禦膳房的人又親自來了一趟,送來的膳食都是江南常見的菜色。
邰諳窈見狀,輕挑了下眉。
她隻當這禦膳房的人見風使舵,全然沒有想過這其中還有某人的功勞,她很客氣地謝過禦膳房的人,當日晚膳,肉眼可見地多吃了些許。
綏錦鬆了口氣,主子身體不好,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她擔憂,卻不敢在主子麵前提起。
幸好這禦膳房注意到了,綏錦不由得對禦膳房頗有些感激,好感度霎時間飆升。
晚膳才送來,敬事房的人也到了。
聞樂苑侍寢的消息傳到後宮時,吉雲樓內響起了一陣玉器破碎聲。
穎婕妤冷著一張臉。
她請安時才嘲諷了儀美人,當晚就再度被打臉。
她這段時間一度連番侍寢,再是得意不過,馮妃娘娘都不放在眼底,誰不知道馮妃在良妃一事上遭了皇上不喜,隻靠著腹中皇嗣撐著臉麵罷了,唯獨在儀美人身上一而再地失利。
可想而知,這宮中是如何笑話她。
殿內宮人跪了一片,穎婕妤看著心煩:
“跪什麼跪,還不滾出去看看皇上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