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輕柔地捂住了他的雙眼。
幻術的精髓在於遮蔽,不一定非得用傘。
眼前柔光陣陣,少頃,少年再一掀眸,眼前突兀出現了一枚閃亮的紙質契約。
江問霽歪歪頭。
哦對,他想起來了。
是先簽這契約,再在鵝卵石上滴血,才能出禍境。
少年暗忖著,麻利掏出狼毫,一筆一劃在那“契約”底部,端正簽上自己的名字。
江、問、
少年頓住筆。
咦。
他這個時間段,第三個字......
是祭,還是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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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植蹲在祭池中央,仰著頭顱,乖巧等待血液的滋養。
猩紅鮮血滴落在了無生機的鵝卵石尖端。哢嚓一聲砸出一條豎直的裂縫,緩緩地,血色順著裂縫道道滲入。
電光火石間,那鵝卵石驀地拋卻偽裝,從頂部向四方爆開,一瓣瓣垂落在側,綻放出一朵染血的石頭金蓮。
金蓮吞噬血液,光芒愈盛。
又是一聲哢嚓巨響,石蓮陡暗!與此同時,少年的心臟一瞬爆開,地湧金蓮破體而出,成功逃出生天!
這是什麼?
是原本的計劃。
禍植(品種——地湧金蓮)愣愣望著那頓在石池邊久久無動靜的江問霽,無語至極。
家人們誰懂啊,距離勝利隻差臨門一腳,禍主忽然開始糾結自己叫啥了???
我尋思我也沒有問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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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堂堂的界內傳來頗具節奏的空靈樂聲。
橘袍少年敲著碗,神色肅穆。
紫衣少年唱著歌,恍若天籟。
“叮~”
“噢嘛彌唄唄弘~”
悠揚的歌聲之中,橘衣少年持筷敲碗,真誠發問,“這碗哪兒來的?”
“噢那個啊,”許無澈清清嗓子,抽空回答,“元師妹吃藥用的。”
容悸一聽登時拋下碗筷,一把攥住對麵人的肩膀使勁搖晃,“她受傷還是生病了!”
許無澈摸摸後腦勺,略作思索,“那倒也沒有,就是有點發瘋。”
原來如此。
容悸垂眸,重新捧好樂器。
這年頭,瘋點也正常。
叮~
噢嘛彌唄唄弘~
紫衣少年的音調愈加高昂,嗓音愈加洪亮,神情愈發端莊——
“這調兒真彆致,”容悸不由請教,“是清心咒?”
許無澈沉默一秒,試探著出言,“不知道,超度用的?”
兩人同時扭頭朝那邊依稀健在的兩人望去。
“要不換一首?”
“我隻會這一首...的這一句。”
界中靜謐無風,兩位少年麵麵相覷。
“容悸?”突然,姑娘輕柔迷惘的音色打破沉寂。
容悸和許無澈一愣,雙雙驚喜回頭,隻見原本倒地不起的元窈和江問霽已然轉醒,撐起身子,捂著腦袋瞧他們。
小狐狸淚眼一癟,登時化回原形,炸起毛球,飛奔著撲到元窈身邊,委委屈屈地嗚個不停。
元窈輕笑一聲,抬手拍拍狐的腦袋安慰,眼底滿是驚奇,“你自己逃出禍境的麼?!容悸好厲害!”
嘿嘿。
狐狸驕傲地一甩尾巴,歡歡喜喜地撲進元窈懷中摟住她的脖子貼貼。
旁邊的兩道空氣咬碎了牙。
許無澈隻有人形,江問霽原形巨大。
好討厭可以撒嬌的小型動物啊。
“瑚瑚怎麼辦到的?”
元窈眸光微亮,容悸自行破境的辦法也許可以成為對抗禍植的新路數。
小狐狸聞言,鬆開元窈的脖頸,抱緊自己的尾巴,抬眸望她。
“我想著...你還在外麵等我,就不害怕了,瘋狂地想要回到現實世界,”容悸說著,挪近兩步揪住元窈的袖口,“突然那禍境就裂開了,我就出來了。”
拒絕沉溺於痛苦的深海和近乎癡狂的破境欲望。
小狐狸不提這其中的艱險磨難,元窈卻也知道它定然又吃了不少苦。
狐抱著尾巴傻笑。
姑娘歎息一聲,捏捏它豎起的綿軟耳朵,忽然憶起那年在凶島,容悸哭著喊著說要放她走,卻又躲在楓紅的大尾巴後偷偷瞧她的模樣。
元窈軟了軟眸光,將狐狸摟到懷裡抱緊。
許無澈一屁股坐在元窈身側,指了指外麵一塌糊塗的局勢,側著臉詢問,“現在怎麼辦?”
元窈撫撫額沉思稍許,語氣鄭重道:“既然敵方不仁不義,就彆怪我方奸詐陰險。”
她朝江問霽招招手。
許無澈側過頭。
狐狸翹起耳朵。
一場四人會議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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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收,四道身影悄然隱入濃霧間。
書靈似有感應,一激靈,當即拍拍喇叭。
啪啪。
“各部門注意啦!元窈要帶人出來搞破壞啦!無論他們先救哪一個,大家一定要齊心協力精準打擊,決不能讓他們成功解救任何一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