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我到底出來了沒有?你可將泥菩薩抓住了?”
扶玉跑到萬物生身邊,後怕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萬物生低頭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依次回答她的問題。
“若貧僧猜的不錯,這裡該是‘同悲渡’。”他任由扶玉拉著,仔細妥帖地解釋,“同悲渡是西方樂土為世間冤情孽債所造的一處自在天。一起死在此處的人,來生便可以攜手同遊,永遠在一起。”
同悲渡。
扶玉知道這個地方。
簡單來說這就是個用來殉情的地方,在這裡一起死掉,今生不能在一起的人,來世就會有個好結果。
但同悲渡並不能保證來生一定托生成人,也可能會變成豬狗牛羊,但總之兩個人還是會在一起。
琴桑曾經差點和魔尊來這裡殉情,因為他們的感情不容於世。
其實扶玉做夢,並不能完全看到琴桑和魔尊是如何認識如何相處的,她那個夢更像是以謝清霄和琴桑為主角,她隻有在被魔尊搶走的時候,才隱約想起一些和對方的過去。
她想,可能是琴桑嫁人之前服下過什麼絕情丹,可以減少甚至化解對魔尊的感情,這樣才能安心去聯姻。
在見到摯愛之後,自然會勾起一些獨特回憶,但那些回憶裡麵,扶玉也沒看出他們多恩愛來。
就說這殉情的事,還是魔尊提出來的,琴桑因為不想下輩子做豬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隻記得那時魔尊的笑,夢裡的所有人都麵目模糊,她看不見魔尊的樣貌,卻聽得見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真可怕。
講道理,她還是很佩服琴桑的,比起那個大魔王,她寧願麵對謝清霄,可琴桑牛人選擇了大魔王!
其實到了現在,她也會還是鬨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做那個夢。
彆人都沒有,隻有她有,哪怕是萬物生拿魂燈證明了她的身份,也無法解釋這個夢的來由。
她也不是沒懷疑過自己會不會真的是琴桑,可她不敢想象自己去做那個叛族的罪仙,更不覺得自己和夢中性情乖戾,囂張跋扈的人有任何相似。
所有琴桑做出的人生選擇,都和扶玉想要做出的背道而馳。
手忽然被抓住,乾燥溫熱的溫度傳過來,扶玉回過神來,看到萬物生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事態緊急,冒犯了。”
扶玉當然不介意。
牽個手罷了,這算什麼,她在樂土裡麵甚至……
扶玉穩定心神,全力配合萬物生,她既然知道同悲渡是什麼地方,當然知道萬物生這是在做什麼。
他們被傳送到這裡的始作俑者肯定是泥菩薩。
萬物生一邊帶她離開森林,一邊道:“泥菩薩是你對他的稱呼?”
他。
扶玉想回頭看看,被萬物生用袈裟袖子輕輕擋住。
“彆看。”
扶玉立馬不敢看了。
“是,我被帶走之後,見到那些被抓的女子。”扶玉簡單將假樂土裡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蹙眉道,“小廟裡泥塑的菩薩,就是來自靈尊聖宮吧?”
萬物生正要回答,周圍忽然豁然開朗。
圓月消失,太陽再次升起,沐浴著陽光,扶玉都有些心理陰影了。
回答她的不是萬物生,是另一人。
“本座正是靈尊聖宮之尊極佛祖。”
金風擋住他們的去路,他們被困在同悲渡的一處凹陷。
扶玉腳下一片潮濕泥濘,衣裙臟得不能看。
展望四周,隱隱有山洪暴發之勢。
“萬物生,見到佛祖,為何不跪。”
萬物生神色複雜了一瞬,很快轉為平淡。
“佛祖。”他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緩緩道,“是佛是妖皆在一念之間。我佛慈悲,超脫濟世,你已算不得佛祖。”
金風之後,扶玉終於見到了泥菩薩的真麵目。
他金色袈裟,眉目如畫,寶相莊嚴,幾乎與泥塑身生成一個樣子。
隻他頭頂不是佛的戒疤,而是妖魔的藤紋。
他念了佛號,雙手合十,麵目和煦卻口氣猖狂:“這是我的樂土,隻我一個主,我不是佛,誰是佛?”
萬物生明白了:“你把同悲渡移到了你的領域之內,我們不曾真的逃出去。”
“逃不逃得出去已經不重要了,靈火煉成,一切都要結束了。”金色袈裟的男人眉眼飛揚,“你來得太遲了。”
“不過。”他目光下移,落在萬物生緊緊抓著扶玉的手上,語氣低晦諷刺道,“能看到尊極佛祖各個交口稱讚的虔誠大佛師與女子牽手,真是令本座開懷,也算你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