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生兼具仙氣與禪意的臉上浮現出一點點妖邪之感,讓扶玉莫名的懼怕。
她使勁甩了甩頭,閉眼之後再睜開,又看到他還是原來的樣子。
不對勁。
她趕緊去看周圍,果然,水底這會兒不止是渾濁那麼簡單了,這裡已經變得漆黑。
唯一的光源就是念咒施法的萬物生,他不可能沒料到會有這些變化,但他應該是到了最要緊的關頭,隻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並未停下施法。
扶玉感知到手腕上的雙生佛珠現出全貌,神聖的佛氣讓那些妖氣避開了她,集中在萬物生身上。
他大約要硬受這一切。
反正也不會要了他的命,徹底解決這裡的麻煩才是正題。
扶玉甚至看到萬物生手腕上佛珠消失,套在了她另外一邊的手腕上。
她戴著兩串佛珠,承載他唯一能分出來的力量,定然可以安然無恙。
妖氣中的役鬼和奴妖漸漸現出原形,無不扭曲醜陋,肢體殘缺,形態詭異。
有的甚至不著寸縷,業障隨身。
它們密密麻麻,試圖將萬物生啃噬殆儘,扒在他身上不肯下來,扶玉甚至都沒有地方貼近他。
萬物生仍然端坐在那裡念經,就好像一座沒有痛覺的佛像。
可扶玉知道他不是佛像,他是活著的,真實存在的,就一定會疼。
不行,不能就這麼看著。
哪怕自己是凡人,泥菩薩都沒把她放在眼裡過,恐怕也不覺得她能幫到萬物生,但她還是得做點什麼。
就這麼看著話,她一個凡人之後恐怕也得生出心魔。
太恐怖太惡心,也太疼了。
扶玉攥緊拳頭,想到自己兩邊腕子上的佛珠,既然它可以令妖鬼避開,就能主動用來將它們趕走。
一個力量弱小懼怕妖鬼的凡人,誰都沒想過她除了被保護和拖後腿之外還能做點什麼,她跟著萬物生隻會有利於泥菩薩對付萬物生,哪裡有反擊的膽色?不被眼前畫麵嚇暈就不錯了。
扶玉得感謝自己是個恐怖片愛好者。
國外的血漿片鍛煉了她的眼睛和心臟,她不但沒暈過去,還能鼓起勇氣做點什麼。
她摘掉手腕上的佛珠合在了一起。
既是雙生菩提,合在一起就該更加強大。
扶玉的理解顯然正確,隨著佛珠串聯,力量飛漲,成功吸引了妖鬼的注意。
黑暗之中,無數眼睛盯著自己,扶玉當然是怕的。
她腿都麻痹了,隨時可能摔倒,可看著萬物生已經被啃咬得鮮血淋漓,不見原本模樣,仍然沒有停下念誦經文,她也被鼓舞到,緊握佛珠,朝著那些盯住自己的妖鬼甩過去。
她沒有一次成功,因為有妖鬼上前阻止她。
這更說明她的做法會有用。
可是好疼,那些拚著被佛珠殺死也要吃了她的妖鬼一口下來,扶玉就疼得痙攣。
她出了一身的汗,不時因啃咬而尖叫,雙腿麻痹讓她無法跑遠躲避,她隻能像萬物生一樣頂著這些啃咬,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將佛珠的佛光甩向妖鬼集群的核心位置。
刹那間,妖鬼灰飛煙滅,洪水褪去,萬物生睜開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她衣衫淩亂破碎,身上臉上都是血。
見他醒來,扶玉虛弱地露出一個笑,痛呼到沙啞的嗓音喃喃道:“你念完了?”
萬物生倏地起來,將搖搖欲墜的扶玉攬入懷中。
“……念完了。”
其實,他是大佛師,修為通天,是不懼怕這些妖鬼啃噬的。
雖然真的很疼,但他完全可以耐受這些疼痛,所以才不在乎地將念咒時剩餘可以調動的所有力量都給了扶玉。
扶玉是凡人,還是女子,哪裡受得住這樣的疼。
可她還是試圖保護他,不顧自己安危。
她倒在萬物生懷裡輕輕鬆了口氣,昏迷之前隻來得及說一句:“你沒事就好。”
萬物生皺了皺眉,將她橫抱而起。
隨著靈力的外放,他和扶玉身上的傷勢漸漸痊愈。
同悲渡之中,泥菩薩聚集的靈火在法陣結成之前崩毀,火焰濺射得到處都是。
燎原之火中央,謝清霄站在那裡,霜發飛揚,麵無表情地看著抱著扶玉前來的萬物生。
他們通力合作,萬物生念咒破陣,解決靈火,拯救被靈火汲取生命的凡女,謝清霄則對上泥菩薩,阻止他繼續法陣或是去挽救靈火。
這場合作十分成功,兩人都該愉快,可他們視線相對,很快都轉開了去,表情看起來……
都不怎麼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