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州城4 眼尾處泛著赤色(1 / 2)

“此藥泡進池中,能叫傷口百日不愈,血不凝結,少些動手的功夫。”

“百日取一次根本不夠用,自今日起,每七日取血一次。”

“惡玉之血,竟能有如此之效……!”

“難怪連妖魔都在找他,依我之見,每日皆可取些,沒什麼可怕的,左右這惡念也死不了。”

能傷及神魂的刀刃割開肌膚,彌漫著妖魔之力的血從他的身體裡流出,落入那白玉器中,被人取走。

百次,千次,萬次……

鎖魔神鐵鑄成的鎖鏈貫穿他的肩胛,手腳。幾大神魂之穴,也被鎖住。

他於血色中睜開淺淡冰冷的眸子,渾身雖早已千瘡百孔,眼裡的殺意卻依然讓來取血的人戰栗恐懼。

早晚一日,他要叫那些修士生不如死。

要掀翻這冠冕堂皇的殿宇,斬破這冰冷無情的鎖鏈,撕碎那些貪婪而醜陋的……

整個藥池沸騰起來。

隨著他瘋狂的思緒,少年妖魔的周遭彌漫起了一層恐怖至極的魔氣,眼看就要炸開,屆時,周遭的一切都會被碾為塵埃!

吱呀——

門響了一聲,被人推開,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溜了進來。

“哎呀,噓!偷偷帶你進來泡的,你動靜小點啊!被宋叔發現,你的債更還不清了!”

伏明夏?她怎會在此處?

這裡不是……

他混沌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些。

魔氣瞬間消散。

此處不是那裡,是伏羲山。

那池中的藥物也不是為了撕裂他的傷口,逼出他的魔血,相反,它們正源源不斷的修複著他殘破的身軀和神魂。

原來是他混淆了過去和現在的記憶。

伏明夏還又往裡麵扔了一株閃著金光的仙品靈芝。

“糟糕,拿錯了,這好像不是下品靈芝,光的顏色不對?……管他呢,反正宋叔庫存那麼多,少一株他也不知道。”

段南慍從池子裡浮出,露出半張臉,能看出蒼白俊逸的臉色微紅,緋色從臉頰蔓延到耳根,那雙素來清冷狹長的眼眸睜開,淺瞳漂亮柔和,偏偏眼尾處泛著赤色。

他的聲線原本很冷,但此刻在熱湯裡聽起來,有些啞:“我的衣物呢?”

伏明夏:“你吐了一身的血,穿不了了,至於放哪了……容我想想。”

伏明夏:“啊。”

段南慍:“想起來了?”

伏明夏:“我好像忘放哪了。”

段南慍:“……”

伏明夏像是哄小孩:“我去給你買一套,你在此地乖乖泡著,不要隨意走動。”

她臨走前還轉頭叮囑:“宋叔去彆的門串門了,一兩日內不會回來,可你也彆折騰出太大動靜,我們偷偷來的,就要有偷偷的自覺,要低調的。”

言下之意,彆和剛才一樣隨便發瘋。

他臉上的緋色,純粹是藥物作用,但看起來像是羞赧,大概伏明夏也是如此想的。

而那時的段南慍隻是想,這是他最失敗的一次發瘋。

發瘋到一半被人泡進了池子裡。

她很自覺,像是剛才偷偷進來時一般,又踮著腳提著裙,從正門偷偷出去了。

秦驚寒抱刀站在門外,臉色黑的能研墨。

秦驚寒:“憑什麼我要在這兒守著?”

伏明夏:“噓!裡麵是病人,你彆吵到他,人衣服呢?”

秦驚寒:“扔了。”

伏明夏歎氣:“我早該想到。”

秦驚寒抬頭看了眼遠處岐黃門的招牌:“宋叔醫術退步了。”

以往從這道門出去的修士,沒有舊傷發作一說。

院裡銀杏落了一地,日光溫和,放眼看去,似是鋪了滿地金銀。

伏明夏卻說:“也可能是他真的傷的太重。”

秦驚寒:“一個凡人,能傷的多重?”

“誰知道呢。”

畢竟全是篩洞還漏風的神魂,她也是第一次見。

怪慘的。

*

惡念每月發作一次,段南慍原本沒打算忍。

哪怕是天下第一仙門,也魚龍混雜。

伏羲外門修士成千上萬,不少還有俗心俗念,雲遊來去的也不在少數,少個活人不會有人發現,隻要彆多具屍體便好。

次月他隨意尾行了一人正要下手,不料那人卻也在尾行其他修士,意行不軌,因是慣犯,被伏明夏盯了許久,先他一步把人殺了。

殺完人,伏明夏回頭,愕然:“你怎麼在這兒?”

下一刻她了然,卻也更加驚訝,“就你這身子也來見義勇為?”

是夜,遠處有腳步聲靠近,想來是附近的弟子聽見響動了。

她輕功了得,走的比來時更快。

“不能讓掌門知道我沾了人血,幫我保密!屍體處理一下!”

活人殺不了,撕碎屍體也能緩緩心中殺念。

他挑著劍動手。

於是,趕來的弟子提著燈,正好碰見段南慍斬首惡人一幕。

次日師門傳說,新來的凡人以殘廢之軀,力抗靈光修士,月夜殺賊,為師門除害!

段南慍:“……”

凡人殺靈光修士,你們也真敢信。

活人不好殺,活物總是更容易下手些的。

等到了夜裡,他踩點許久,確定方圓三裡無人,聽見頭頂一聲鳴叫,便隨手捏了道魔氣,射下隻仙鶴。

段南慍上前抬手,正準備徹底解決那地上哀嚎的生靈,伏明夏卻攜宋崖突然出現。

少女還抽空讚了他一句:“你怎知這仙鶴宋叔叔追了許久!”

段南慍:“……?”

宋崖衝上去就試圖掰開仙鶴的嘴巴:“我的上品華光草!”

夜風吹動段南慍白衣獵獵,他薄唇微動。

溫潤清冷的臉上沒半點表情,唯獨在眼尾處染上了一抹猩紅。

段南慍:“……方圓三裡是沒人的。”

伏明夏笑道:“你忘了我會禦風嗎?”

宋崖還在一旁發瘋:“啊啊啊啊啊我草啊啊啊啊!”

段南慍:“……”

該發瘋的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