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曾在鬼幽境駐守的九幽真君,沈雪燭平日裡之所以不出手,無非是因為背負著的天命詛咒作祟。
當年他和青雲兩人乾涉天道機緣,硬是救出了妖主,推遲了人妖兩族即將掀起的滅世之災,惹怒天道,降下天罰。
而大部分的懲罰,都被沈雪燭一人承擔了。
羲和君知道的不多,但也明白被天降煉魂鎖鏈貫穿,鎖於望舒峰崖底,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煉魂鎖,顧名思義就是煉取魂魄的東西,若非是沈雪燭——換個人,莫說百年仍在,估摸一年半載罷,就夠普通修士魂飛魄散了。
便是羲和君本人,也不敢聲稱自己能在煉魂鎖下十年本心不變,不瘋魔墮落無間,更遑論百年。
如今既能夠凝出大半真身,可見是煉魂鎖鬆動?
……不愧是最後的一位九幽真君啊!
羲和君心中一時讚歎,一時又有些惋惜,倒是忘了先前在思考如何將虞珈雪收入座下之事。
凝桂真君聽得眉梢微揚,特意傳音道:“看來師侄很中意這位小道友?”
她作為羲和宗舊人,自然也知道沈雪燭身份,此刻一句“師侄”難免帶著調侃。
沈雪燭被戳破也不惱,彎起眉眼回道:“中意她的,恐怕不知在下。”
比如望舒峰內門弟子之一的祝星垂。
從來冷漠寡言,但僅僅在鴻蒙卷上驚鴻一麵,方才忽得冒出一句話來。
“想讓她當我師妹。”
玉影憐心中也對虞珈雪很滿意,但他生有反骨,偏要賤兮兮地來一句:“可是我們的師父不在,誰能做主多收一人呢?”
“無礙。”祝星垂看著他,認真道,“若是人多,把你趕走便是。”
沈雪燭沒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
玉影憐:“……”
可惡,他就不該多嘴這一句!
不止他們,就連一直堅定認為虞珈雪是在嘩眾取寵的易耀真人,在聽見剛才虞珈雪所言後,也是一怔。
他本堅信虞珈雪是個偷奸耍滑、嘩眾取寵之人,一直在等她露出端倪,然而直到鴻蒙卷結束,也沒見虞珈雪以救人要挾或是揚名。
易耀真人心情有些複雜。
他的大弟子玉光皓有“毒玉公子”的名頭,就是因他往往在比試中為獲勝利,手段繁多。
易耀真人欣賞自己大弟子的果決,但這不代表他不會為赤子之心而動容。
但是……
為何“虞珈雪”三個字總讓他覺得頗為耳熟?
易耀真人皺了皺眉,摸出了先前無上劍宗章長老的信箋。
近日來修仙界最為轟動的事情,就是無上劍宗的懲戒堂被賊人毀於一旦。
此事傳言頗多,幾番衍變後更是延伸出了多個版本。
正如凡塵所言的“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比起那些花邊傳聞,修仙界中實力不俗的大佬們更關注的顯然是另外幾件事。
第一,無上劍宗向來號稱“九州第一宗門”,外界的防禦陣難道會如此疏忽以至於被人鑽了空子?
若非外界所為,那便是內部生事。
第二,那懲戒堂內,究竟有什麼?
如今修仙界內傳聞變了幾變,易耀真人當然不回去信什麼“欲練此劍,必先吃□”的傳聞。
……雖然這傳聞聽起來真的很真。
但易耀真人依舊堅信,一定另有緣故!
比如當日案發之時,曾有人說看見過近乎遮天蔽日的白色鳥雀,這種鳥雀前所未聞,嚇得幾個弟子半天沒能做出反應。
傳說中,如今鼎盛的玉家可不就有上古鴻鵠玉鶴的血脈嗎?
易耀真人瞥了玉影憐幾眼,眼神變了幾變。
玉光皓注意到了易耀真人的目光。
他是破殤峰大弟子,先前之所以不在,正是為了第二關做準備。
“師父放心。”玉光皓恭敬地站在易耀真人側後方,壓低了嗓子,“第二關乃弟子守關,絕不會輕易放她過去。”
玉光皓覺得,第一關的杜雙瀟和郗露之過於仁慈。
換做他毒玉公子來,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易耀真人微微頷首。
與此同時,水月鏡中傳來一道肅穆之聲。
第二關,浮生夢,已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