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一臉嚴肅:“男人的名聲難道就不是名聲了嗎?”
“是是是,是我不好,冤枉了你。”孔如琢頭大,“這話以後我絕不會再提了。”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下次注意。”
和他說話,簡直折壽。
孔如琢精疲力儘地躺了回去,忽然想到,既然她在生病,是不是可以裝一下可憐,趁機再提一下蒲又岑電影的事?
大概是孔如琢看他的眼神有些太熱烈,蒲又崇忽然戴上耳機,點開了平板電腦。
“將董事會的連線接進來。”
他要開會,孔如琢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蒲又崇開會時話並不算多,偶爾幾句,也總起一錘定音之意。
折騰了一早上,孔如琢在他低沉清越的聲音中,漸漸閉上眼睛睡著了。
等她猛地驚醒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蒲家大宅之中。
是蒲又崇把她抱回來的嗎?
孔如琢躺在思考一會兒,思考不下去,到底還是起身。
她餓了。
夜色濃稠似墨,被掩映在厚重的天鵝絨簾之後。
孔如琢沿著回轉的扶梯緩緩向下,本來想去廚房,走到一半卻聽到虛虛掩映著的花廳內,隱約傳來交談的聲音。
一個冷淡,一個溫潤。
溫潤的那個似是在苦口婆心勸著什麼:“……你也知道,大哥去世得突然,爸媽都很受打擊。你若是早早生個孩子,他們二老也能有些安慰。”
另一個冷淡的嗤笑一聲,似是不以為然:“難道你以為,大哥還能投胎回來?”
溫潤的那個被他噎了一下:“這個……”
“況且,若真是大哥投胎往生,那往後,他該叫我什麼,又該叫父親母親什麼?”
“呃……”
能把彆人說得這麼啞口無言的,除了蒲又崇,實在不做第二人選了。
至於那個溫潤的聲音,孔如琢也聽出來了,是蒲又岑。
隻是想起蒲又崇之前的反應,孔如琢不想要他再誤會自己對蒲又岑有什麼企圖,索性轉身打算離開。
花廳內,蒲又崇卻忽然抬起頭來,向著門外掃了一眼。
半開的門間,露出一道月牙白的影子,婷婷地立在那裡,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要說的話就慢了半拍,蒲又崇有些心不在焉道:“我不如二哥有孝心,不如你早點結婚生子。想必大哥也更願意投生在你那裡,能遺傳到你的藝術細胞。”
蒲又岑:……
這臭小子是不是在指桑罵槐?
蒲又崇卻已經起身,走到門前,將門給拉開。
門外,孔如琢剛轉身走出去半步,就被身後伸出來的手給拉了回去。
蒲又崇輕而易舉將她禁錮在懷中,從身後將下頜壓在她的肩上。
“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偷聽被當場抓住,孔如琢有些尷尬,“我餓了,下來找東西吃的。”
所以,她才不是故意偷聽。
蒲又崇卻不在意這個:“二哥來了,進去打個招呼。”
孔如琢眼睛一亮,想了想卻又說:“還是算了。”
“嗯?”
她不是一直想和二哥交流一下?
孔如琢看他一眼:“我怕有的人又說我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蒲又崇:……
裡麵,蒲又岑隱約聽到兩人說話,聽得一頭霧水:“是弟妹醒了嗎?”
蒲又崇鬆開手,意思很簡單。
進不進去隨她。
既然蒲又岑知道她醒了,若是真的不去打個招呼,也太沒禮貌了。
孔如琢跟在蒲又崇身後進門,對著蒲又岑笑了笑:“二哥。”
“母親讓我來問問你的病情。”蒲又岑說著,從一旁拿出個本子遞了過來,“既然弟妹你醒了,這個我就不讓又崇轉交了。”
孔如琢接過來:“這是……”
“我最近在籌拍電影,聽又崇說,你也感興趣,就特意把劇本拿來了。”蒲又岑笑眯眯道,“這個故事挺有意思的,弟妹你若是願意參演,我可以替你多加點戲份。”
孔如琢沒想到,自己一直為難的事情,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一時驚喜道:“不瞞二哥說,我一直很喜歡你的電影,隻是之前總是沒有機會能和二哥合作。若是二哥不嫌棄,我就算不當女主演,當個配角也好。”
“都是一家人,況且,如果我讓金鼎影後演配角,罵也要被人罵死了。”
他說話詼諧風趣,孔如琢忍不住展顏一笑。
花廳中擺滿了各色芍藥,夜風拂來,淡淡的香氣四溢。隻是再美的花,也不如她光豔動人,哪怕不施粉黛,仍令人目眩神迷。
“那就多謝二哥抬舉了。”
連拍慣了美人的蒲又岑都有些出神,誇獎孔如琢說:“是你長得夠美。否則哪怕是我的弟妹,我也不能自己壞了招牌。”
不過,他這個三弟最挑剔,若是弟妹不夠漂亮,想必也不會心甘情願結婚。
蒲又岑送完了劇本,便起身告辭了。
孔如琢拿人手軟,殷勤地送到了門口。
等她一轉頭,看到蒲又崇倚在花廳門前的大理石立柱上,身形高挑,寬肩窄腰,正神色淡淡地望著她。
若是平常,他這樣一副有話不直說的樣子,孔如琢肯定要嘲諷幾句。
可孔如琢玉白指尖撚了撚手中的劇本,心情大好,便寬容了他這副欠揍的模樣。
她向前走了幾步,在他麵前停下,微微揚起下頜看他。
“怎麼不告訴我,你已經替我向二哥提了電影的事?”
“一件小事而已。”
“對你來說是件小事,可對我而言,卻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得人恩惠時,孔如琢並不吝嗇於表示自己的感激,“蒲又崇,我欠你一個人情。”
對於孔如琢來說,這樣的表示,已經十分難得。
她向來矜貴,想要的東西不需多言,便能輕而易舉到手,這世上,能讓她欠下人情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可蒲又崇隻是一哂:“隻是這樣?”
孔如琢微微蹙眉,卻還是寬容道:“你還想要如何?”
他不語,隻是微垂目光,凝視著她。
他比她高出許多,這樣望人,便有居高臨下之感。
孔如琢不喜歡被人這樣審視,想要後退一步,同他平起平坐。可稍稍一動,他便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了自己麵前。
剛剛睡醒,她身上還帶著床榻間,那種難以言說的溫軟而曖昧的氣息,烏黑濃密的長發有些亂了,被夜風吹動,輕輕地繞在了他的腕上。
她的一切,都近在咫尺,偏偏說出的話,在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刻,顯得那樣禮貌而疏離,將兩人的距離,拉到了陌生人的位置。
深鈷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她的影子,蒲又崇冷而鋒利的眉眼,在芍藥花的香氣中,也被熏染得惑人至極。
“我想要什麼,你都給我?”
孔如琢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同他對視許久,才回過神來。
“在我能力範圍之內。”
他不知想到什麼,挑起唇角:“我記住了。”
孔如琢生怕他想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主意:“你可彆拖太久,過時不候的。”
蒲又崇嗤笑一聲,鬆開了手:“原來你的人情,還有時間限製。”
孔如琢也有點不好意思。
她不是小氣的人,實在是蒲又崇這個人,太難揣測了。
萬一他們兩個以後離婚了,他突然拿這個人情要挾她來“履行義務”怎麼辦?
想到這裡,孔如琢忽然坦然了。
對嘛,他們倆早晚要離婚的,就算現在是枕邊人,往後也會形同陌路,她當然要防備一手。
孔如琢淡淡道:“是啊,畢竟我這個人心胸不寬廣,總是翻臉不認人。”
蒲又崇:……
蒲又崇意味深長看她一眼,轉身,向著房子的另一頭走去。
孔如琢還預備著他繼續和自己吵,沒想到他居然走了,忍不住問:“你去哪?”
“給心胸不寬廣,總是翻臉不認人的公主大人準備晚餐。”蒲又崇半側過頭來,側臉線條深刻英俊,如雕塑一般,“免得哪一天,公主把我給休了。”
孔如琢:……
他怎麼知道,她剛剛在想和他離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