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麵是鋼板打的嗎?
她試著將鎬頭按進或是踩進地裡,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反而累得又出了一身汗。
蘇陸站起來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將鎬頭重重砸了下去。
十字鎬的一邊寬刃,終於插進沙地裡,隻是僅進去了一點點,比指甲蓋還短些。
她的右手虎口卻是已經震裂了。
蘇陸:“………………”
那布滿鏽跡的鎬頭卻是完好無損。
她伸手扯了一下,鎬頭紋絲不動,仿佛被焊在了地裡。
蘇陸罵了一聲,又試了很多次,才將鎬頭拽出來,整個人還跌坐在地。
腳邊隻多了一小蓬細碎的沙子。
石頭依然埋在原處,看上去和剛剛沒有任何區彆。
她伸手摸了摸。
這被刨出來的沙土硬如鐵屑,稍微用點力氣,恐怕連手指頭都能紮破。
接下來,蘇陸都在反反複複地刨土挖土,然而每次能挖鬆的沙土都少得可憐。
大概到了下午,寶窟還忽然變冷了,呼吸時嘴邊都是白氣。
偶爾還會刮起寒風。
她本來已經熱得快要死掉,忽然被風吹了個透心涼,一盞茶不到的時間手就凍僵了。
蘇陸艱難地喘息著,隻覺得嗓子裡像是插了根烙鐵,身上血液更是幾乎凝結成冰。
她真的很想從這裡跑出去,回到溫暖濕潤的凝碧峰竹林。
蘇陸開始思考等自己出去要吃些什麼。
手指從疼痛僵硬到徹底沒有知覺。
她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機械性地挖著地,無數次將沉重的鎬頭舉起來又砸下去。
“行了行了,收工了。”
先前那個修士過來叫停了她,看了一眼進度,“還不錯,這也差不多有三寸了。”
蘇陸已經累得說不出話。
蘇陸:“這課業是每日的?”
他看了她一眼,“這塊原礦挖出來就有你的一半,你明日若是不來,說不定彆人就撿了你的進度,有些人是一天就能挖一塊的——”
蘇陸:“?”
蘇陸:“好了我懂了,明天見。”
“等等。”
那人喊住她,扔來一小塊瑩潤剔透的藍色晶石,“你今日的課業達標,拿著吧。”
蘇陸手忙腳亂地接住。
“謝謝師兄,我還以為要去下麵領呢,唔,這就是靈石?”
“不錯,在修真界,靈石用處很多——閬山靈氣濃鬱,咱們仙宗的弟子,在山中任何一處,都能直接汲取靈氣化為靈力,但在那些靈氣稀薄之地,就隻能去吸收靈石中的靈氣了。”
他解釋道,“而且煉器煉丹法陣運作都少不了靈石,這東西也相當於修真界的錢了。”
蘇陸又道謝,“師兄怎麼稱呼?”
“我叫夏知秋,窗中海月早知秋的知秋。”
他笑了一下,“聽說師妹姓蘇?”
蘇陸:“是,夏師兄從哪聽說的?”
“玉虛殿中諸事,已經傳出來了,師妹也算是名人了。”
夏知秋看了她一眼,“對了,慕容師伯讓你過去一趟。”
說完就走了。
返回時無人領路,修士們都各回各家了,蘇陸在山裡兜兜轉轉了半個時辰,才成功找對了方向,去了慕容冽的住處。
她這次沒猶豫,立刻敲了門,“夏師兄告訴我,師尊有事找我?”
慕容冽打開門。
他依舊是那副衣冠不整的樣子,半散著頭發,睡眼惺忪,仿佛剛剛醒過來。
高大頹廢的男人垂眸看著她,“嗯——”
蘇陸:“?”
她全身無處不難受,胳膊幾乎抬不起來,腿也酸腰也痛。
原本手上隻有一點薄繭,現在早都磨得血肉模糊了。
前身也幫姨母一家乾活,但像是灑掃推車摘果子之類的,都沒這麼累。
蘇陸:“師尊,我要站不住了,我能坐一下嗎。”
她也不等對方同意,直接歪倒在廊橋的坐凳欄杆上。
不管什麼反派不反派了。
她真的不行了。
慕容冽對她的表現並不意外,隨手丟來一個小小的瓷瓶,“手。”
蘇陸接過瓶子,抖著手將塞子拿出來,頓時聞到一陣子清香提神的氣息。
她將瓶子裡的藥液倒在手心,發現那些磨破的傷正在迅速愈合。
蘇陸:“!”
慕容冽:“……這東西還有很多,待會兒你抱兩罐回去。”
蘇陸連連點頭。
慕容冽看她好像有了些精神,反手遞來一柄連鞘的長劍。
“叫你來是讓你試試這個。”
蘇陸疑惑地接了過來。
劍鞘入手冰涼,通體玉白,鞘上又雕出一簇花樹,枝條纏繞,枝椏上玉蘭盛放,煞是好看。
這劍狀似輕巧,拿在掌中卻極為沉重。
蘇陸勉強用一隻手抓住劍鞘,另一手攥著玉質握柄,用力將長劍拔出。
冷光乍現,寒意撲麵而來。
劍身長而纖細,蒼白無瑕,又薄如蟬翼,籠罩著一層朦朧霜霧,宛如凜冬深譚裡凝結的寒冰。
蘇陸輕輕吸了口氣:“這不會是覆雪吧?”
那赫赫有名的仙器?未來對陣中原第一劍修的法寶?
慕容冽抱著手臂倚在門框上,“雖說你沒有冰靈根,但隻要不是相克的火靈根,其他屬性靈力催動也不難。”
蘇陸猶豫著運轉了靈力。
空氣中的冷意猛然加劇!
那蒼白皎潔的長劍上,霜氣縱橫,寒浪翻滾,甚至劍刃都充盈了白光!
慕容冽臉上的頹唐神情一掃而空,眼中的睡意不再,驟然射出精光。
在震驚之後,蘇陸忽然感覺到覆雪開始發熱。
不對。
不是這把劍在發熱!
那種熱意從握劍的手上擴散,轉瞬間燒燎至手臂乃至胸口——
這是要發病的前兆!
蘇陸連忙歸劍入鞘,有些失禮地將覆雪塞進慕容冽的懷裡,然後趕忙抽身回退。
她輕喘了一口氣,趕緊為自己的行為編個理由,“雖然不知道師尊讓我試什麼,但我不喜歡劍。”
慕容冽若有所思地盯著懷中的覆雪。
聞言他挑了挑眉,“你喜歡什麼?”
蘇陸正強忍著不去靠近他,隻能再次後退了一步,全身都陷入了那種熱意的炙烤中,血液仿佛都在燃燒。
蘇陸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喜歡刀。”
她的呼吸沒亂,可能臉色也正常,但內裡的煎熬無法形容。
慕容冽看了她一眼:“哦,什麼刀?”
蘇陸看看那纖細文雅的仙劍。
她對兵器沒有喜好,刀劍錘子斧頭都一樣,但隻要不讓她再接觸覆雪就行。
蘇陸信口胡謅道:“大的。龍頭狀元刀,乾坤日月刀,九環大砍刀,青龍偃月刀,反正越大越好!”
慕容冽:“……就隻喜歡刀?”
蘇陸:“呃,反正隻要不是劍,那什麼八角錘三股叉狼牙棒鼇頭斧九齒釘鈀方天畫戟,我都喜歡。”
慕容冽陷入了沉思,然後點點頭,“我大概明白你的愛好了,和你的師兄們倒是路子相似,我會幫你留意。”
蘇陸:“…………”
蘇陸:“謝謝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