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她聽見頭頂傳來低沉溫和的男聲。
“啊。”
蘇陸仰起臉,實話實說,“我是青羊鎮的,城裡我仿佛隻去過兩回吧,離我家挺遠的。”
崔槬了然,“你家那邊我好像也去過,我小時候住在城西的曇花巷,咱倆也算是老鄉了。”
他這口音本來就親切,而且態度也很自然,看著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蘇陸眨眨眼,“怪不得聽師兄說話那麼熟悉,大師兄聽口音也是北方的,但好像和咱們還不太一樣。”
蕭天煬抱著手臂站在一邊,臉上寫滿了格格不入,“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啊。”
蘇陸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嗎?”
崔槬無語地道:“彆聽他的,他是冀州出生的,在徐州長大——隻他自己不願承認,催眠自己就是徐州人。”
他倆似乎習慣了互相拆台,蕭天煬聞言眉都不皺一下,“生我的兩個人把我賣了,我不樂意還不行麼。”
蘇陸記得書中他曾在徐州屠殺正道仙門世族,恐怕那邊是有他的仇人。
而且,蕭天煬顯然是恨著血緣關係上的父母,因此說話時也用“生我的人”去指代。
他談起這事時語氣自若,沒有半點怒氣和恨意,大概過了一百多年也無所謂了。
他先前說起小時候纏著母親要習武,應當說的是養母了。
這樣說來,他和養母或者養母一家的關係應該很好,向徐州的修士們報仇,極有可能因為他們是養母的仇人。
蘇陸大致理順了這其中的關係,一抬頭發現兩個師兄都盯著自己。
蕭天煬微微挑眉:“六六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蘇陸有些糾結地看著他,“我怕問出來你不高興,所以我沒說,但我感覺你好像也沒那麼在意,所以我在想到底問不問——”
蕭天煬好笑地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就我們剛才說的那幾句?那無論會讓你有什麼問題,我都不會不高興的。”
蘇陸:“他們為何要賣掉你?”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很多賣兒賣女的原因,我隻是想不出你會是哪種。”
蕭天煬果然不在意,至少臉上依然在笑,“就這?你問這個我怎麼會不高興?他們賣我是因為他們頭一個兒子生了重病,吃不起藥。”
蘇陸默然片刻,“我本來想說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但感覺這也是廢話——”
蕭天煬風輕雲淡地道,“來錢的方法也不少,隻是將我賣了更快,我小時候長得不難看,那人牙子價格給的也公道。”
旁邊的門忽然開了。
慕容冽依然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樣子,懶懶地環視他們三人,“真吵。”
三個徒弟紛紛行禮,他微微頷首,“老三進來。”
蘇陸剛要邁步,崔槬倒是問了一聲,“師尊,我先前說的——”
“哦。”
慕容冽抬起手,“東西拿出來看看。”
崔槬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方盒,打開蓋子,裡麵躺著一根黃銅長針,針上翻湧著黑色霧氣。
蘇陸隻瞥了一眼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我見到他們時,已是在栢山,再向南就是徐州了。”
崔槬將盒子放到一邊,平靜地說:“那魔修死前對我放了幾句狠話,說他們的神尊已經出關,我們早晚會神魂俱滅、死無葬身之地。”
“是嗎?”
慕容冽懶散地道,“把這個拿去仙龍頂,原話告訴他們,看看他們有幾個會嚇破了膽。”
蕭天煬哼笑一聲,“……那估計還挺多的。”
慕容冽揮揮手,“老三留下,你倆先去吧。”
兩人二話不說地離開了,一邊走還一邊說話。
“待會兒從仙龍頂回來,去秘境裡過兩招?你傷好了嗎?”
“差不多,不影響。”
“……”
蘇陸杵在門口,“師尊喚我何事?”
慕容冽丟給她一張寫滿了書目的紙,又在下麵蓋了自己的印,“去藏秘塔找出這些書,帶過來。”
蘇陸滿頭霧水地接過來,低頭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竟然全都是與詛咒咒術相關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