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她第一次出遠門曆練,竟然就要以這樣的結果慘淡收場了嗎?
她還沒有參加左三千小會,還沒有名揚十九洲,還沒有成為最厲害的仙人……
一係列紛亂的念頭閃過,聶小晚忽然發現,她不想就這樣結束!
藍色的劍光,越來越近!
聶小晚眼底泛淚,撐起薄弱的護身光罩來,就要與許藍兒拚個玉石俱焚。
可沒想到,就在這一刹那,一點翠色的光芒,忽然出現在她眼角的餘光裡。
聶小晚愣住了。
匆忙朝這邊趕來的張遂與周狂也愣住了,甚至是遠處的陶璋也沒想到,“咦”了一聲。
這一段時間,說來極長,實際僅有彈指。
僅僅片刻,那通透的翠色便陡然盛放,像是被點燃了一樣,一下橫掃開去,占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鋪天蓋地的翠色光芒背後,見愁持著九節竹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
此刻她心跳如雷,握著九節竹的手也是顫抖不已。
身體裡不斷地有靈氣朝著九節竹瘋湧而去,她竟然有一種自己就要被抽乾的感覺!
方才情急之下,她直接一揮九節竹朝著許藍兒的劍光而去,卻沒想意外之下竟然將靈力注入,這一注入便再也無法停下。
九節竹光芒大放,原本斑駁的痕跡也瞬間被光芒衝走,變得如玉一般晶瑩!
隱隱約約,所有人竟然在一片翠色的光芒之中,看見了那些光芒幻化出來的竹葉,一片片,一片片……
劍光終於到了!
見愁再不猶豫,握緊了手中的九節竹,狠狠朝前麵揮出!
轟!
鋪天的一片翠色與劍光狠狠相撞!
一陣巨大的氣浪排開,以相撞處為中心,所有的海水都翻天而起,掀起數十丈的巨浪,一片沸騰!
許藍兒大駭,在劍光撞上那一片翠色的一瞬間,便亡魂大冒。
“噗!”
她一口心頭血吐出來,像是遭受什麼重擊一樣,轟然一下,被這一撞砸進了深海之中!
“砰!”
水花濺起,染紅了一片。
藍光散了。
翠色散了。
漫天的幻象也跟著散了。
見愁手持九節竹,看似平靜地站在聶小晚的身邊,實則已經四肢無力,頭暈目眩,險些就要栽倒下去了。
她旁邊的聶小晚唇邊溢出鮮血來,一張小臉漲紅,氣血一陣翻湧。
勉強笑了一下,聶小晚想要說什麼,沒想到一開口竟然就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小晚師妹!”
張遂周狂兩人也受到了方才一撞的波及,體內氣血不平,卻還能勉強懸浮在空中,一見聶小晚竟然吐血,頓時大驚。
沒了聶小晚駕馭,那一張古銀圓盤霎時變回原形,回到她手腕上。
她與見愁兩人,齊齊朝著海麵栽倒下去!
幸好張遂速度夠快,一個俯衝下去將兩人接住,而後險險落在了附近的礁石上。
周狂隨後跟來:“沒事吧?”
張遂搖頭:“還不知道。”
見愁扶了張遂的手一把,勉強還能站穩,她連忙去看聶小晚:“小晚,小晚?”
聶小晚早已經閉上了眼睛,昏迷過去,身上染著血汙,臉上一片煞白,沒有半點意識了。
見愁隻覺得心底一片的慌亂,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她一下想起方才出手的許藍兒,豁然回頭朝著海麵望去。
方才的軒然波濤,已逐漸平靜下來。
陶璋站在劍上,貼著海麵掃了一圈,竟然沒發現半點蹤跡,那剩下的一隻右眼裡,頓時寒氣直冒,整個人森然又陰冷。
“好本事,身受重傷,竟然也能跑!”
跑了?
見愁聽見了,一顆心幽幽沉了下去。
方才許藍兒會朝聶小晚出手,多半是因為她在聶小晚身邊,即便聶小晚是築基中期,可要護住一個修為低微之人,也必定困難。
隻要聶小晚出手抵禦,許藍兒就能直接打開一個缺口,從他們這個方向逃跑。
可沒想到,關鍵時刻,見愁手裡還有扶道山人留下的九節竹。
隻是……
許藍兒沒有得逞,換了另外的方式逃跑,如今聶小晚卻昏迷了過去。
見愁心裡亂極了,伸手握著聶小晚毫無知覺的手,茫然問張遂周狂二人:“她怎麼樣了?”
“剪燭派的瀾淵一擊,乃是出了名的攻擊力極高,破壞力極強。你這一位朋友,即便有你擋著,也受到了波及,她倉促應對,身無防護,隻怕凶多吉少了。”
一道涼涼的聲音,從半空之中響起。
見愁惶然之間望去,看見的隻是一身青色道袍踏在飛劍上的陶璋。
陶璋那一隻露在外麵的眼眸也一瞬不瞬地瞧著見愁:“許藍兒滿口胡言亂語,沒想到,竟還說了一句真話。你乃中域執法長老,扶道山人弟子,崖山門下?”
其他的見愁不知道,但她的確是崖山門下,扶道山人的弟子。
她不知道對方還想要做什麼,也不知對方到底為什麼要問這一句,隻能用已經無力的手,握緊九節竹,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將身後已經重傷的聶小晚擋住。
沒有直接承認,也沒有否認。
見愁的聲音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靜而冷冽:“許藍兒已逃,你的仇人如今重傷了我們的朋友,我們之間有共同的仇人。你想痛下殺手嗎?”
在她話音落地的同時,九節竹泛起了濛濛的翠光,又有隱隱的竹葉紋在光芒之中閃現。
見愁一雙眼眸錯也不錯一樣,緊緊地盯著陶璋。
陶璋的目光,則從她毫無顫抖的手指上一掠而過,似乎在猜測見愁到底是否還有一擊之力。
劍拔弩張。
“嗬……”
忽然一聲輕笑,見愁立時警惕。
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大笑。
“哈哈哈,崖山門下,哈哈……”
陶璋負手而立,竟不再多看見愁一眼,隻揚長而去。
“崖山,崖山……”
那長笑聲之中,有一種難言的壯闊與滄桑。
見愁聽著那漸漸遠去消逝、混雜在浪濤聲中的聲音,一時有些悵惘。
“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