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事關空間法則,沒有那麼簡單。
如此一來,見愁也忽然沒了話說。
這一座島嶼,明顯比之前的斬業島要大上很多,一眼望不到頭。
也不必去想這島上還有第二座傳送陣的可能,若見愁是許藍兒,不會犯下這種大錯,若見愁是張遂,也不會忽略這種救命的可能。
她冥思苦想,竟不能有任何解決的方法。
“咳咳……”
一陣咳嗽聲忽然傳來。
見愁與張遂聞聲同時望去,卻不是聶小晚已經醒來,而是周狂咳嗽著,艱難地起身。
“怎麼樣了?”
見愁連忙問道。
周狂走過來,臉色黯然而沉重,搖搖頭:“我修為有限,無能為力。而且……而且她傷勢太重,不能再拖了,我們必須儘快回到十九洲,才能找到人救她。”
“……”
儘快離開這裡回到十九洲,談何容易?
張遂也覺一片苦澀。
見愁的目光,從二人的臉上慢慢劃過,最終落在了聶小晚的身上。
她還記得初見時這姑娘的羞澀,後來的俏皮,得知她的天賦鬥盤有一丈時候的震驚,還有說左三千小會時候的可愛……
如今卻悄無聲息地躺在這裡,連呼吸都很微弱。
眨了眨眼,見愁慢慢垂下眼簾,轉身麵對周狂張遂兩人:“這一路上,見愁與兩位師弟素不相識,卻能得二位出手相助,實在幸甚。”
張遂下意識地皺了眉。
周狂沒說話。
他們都知道,見愁應該有話要說。
“隻是如今小晚重傷,實在刻不容緩。見愁知道,以兩位的修為,自己渡海而去,返回十九洲,應當無虞,可若帶上兩個人,隻怕無以為繼。”
見愁的聲音輕輕緩緩地。
周狂一下意識到了她要說什麼:“見愁師姐,我們——”
聲音戛然而止。
周狂回過頭去,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張遂,他對他搖了搖頭。
見愁見狀微微一笑,心裡一下輕快起來,對二人道:“不過,我還是要為難你們一下,請你們兩位帶小晚先去。早先已聽你們說過,第十三島,已經很接近十九洲陸地,應當不遠。我們不確定什麼時候這裡會來人,也不敢賭,更賭不起。”
“那你怎麼辦?”
縱使張遂阻攔,周狂也還是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
周狂修為較低,要帶一個人會很吃力,可若是張遂,卻不會有問題。
隻是他們帶走了聶小晚,那見愁怎麼辦?
“如今已經過去了一日多,接近兩日,我與師父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
見愁伸手一指躺在地上的九節竹,道:“我休息一下,便能恢複一些力氣,用此物防身。青峰庵隱界雖險,可你們都說崖山厲害,想必師父不會有什麼問題。我本來也是要在這裡等他的,所以就不隨你們一道去十九洲了。”
一番話下來,合情合理。
見愁的自保能力,應當無虞。
張遂與周狂之前都親眼目睹了見愁以煉氣修為,憑借九節竹一力硬扛了許藍兒的瀾淵一擊,還是在倉促之間。若見愁能恢複起來,遇到尋常危險,想必不在話下。
張遂與周狂對望了一眼,已經相互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周狂被說服了。
見愁看他們兩人都不說話,便知道自己一番話已經奏效,她笑道:“事不宜遲,你們趕緊先去吧。”
“可……”
周狂始終覺得這樣走了,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倒是張遂懂得變通,也更知道見愁此刻需要什麼,他在自己腰間的一個小袋子上一拍,再伸手時,掌心之中便躺了五塊白玉一般的石頭,和一枚黃色的紙符。
“還請見愁師姐收下。”
“這是?”
見愁覺得這石頭有些眼熟。
張遂解釋道:“這是五顆下品靈石,直接吸收靈石內蘊藏的靈氣,會比自己調息打坐吸收來的快一些,也純一些。至於這紙符,名為乾雷符,能發出一道雷擊,給師姐防身之用。”
……這些,的確都是她眼下最需要的東西。
見愁需要恢複,需要東西防身以備不時之需。
她沒有矯情,大方地伸出手去,將東西接過來,朝張遂笑笑:“那我便不客氣了。”
周狂見了,也一拍腦門,道:“我這裡也有兩塊,給你!”
兩塊下品靈石攤在周狂手上。
見愁一笑,也收下了。
“差不多了,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到靈石,還這麼多。回頭若有機會,必定報答。”
“見愁師姐客氣了,原本是我等該報答才是。”張遂猶豫一下,又從腰間解下一枚令牌,交給見愁,道,“這一個也請見愁師姐收下。”
見愁接過。
這是一枚像是烏木做成的令牌,正麵一把劍,背麵則刻著兩個篆字,乃為“封魔”。
張遂道:“封魔劍派在十九洲,自不敢與崖山並論。隻是崖山樹大招風,師姐若報崖山名號,或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回頭若、若山人那邊沒有消息,島上有人經過的話,師姐持封魔劍派的令牌,更好行事一些。”
真周全的考慮。
見愁有些沒想到,她抬眸,仔仔細細地將張遂打量了一圈,他還是這般沉默模樣,似乎寡言少語。
隻是方才所說的話,簡直比前麵幾日還要多。
見愁攥緊了令牌,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張遂這才算是放心下來,鬆了一口氣。
他走過去,將還躺在地上的聶小晚小心抱起來,喚出那一柄連鞘的劍,浮在他身邊。
周狂也將斧頭一扔,踩了上去。
見愁知道他們要走了,隻站在原地望著。
張遂眼見著就要上去,臨走時候又回過頭來,定定望著見愁。
見愁奇怪:“還有什麼事?”
張遂遲疑半晌,還是開口問:“見愁師姐可有道侶?”
“道侶?”
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不很明白。
旁邊已經升到半空中的周狂,險些一個跟頭栽下去,好不容易穩住之後,用看禽獸的目光瞪著張遂。
張遂卻半點沒知覺。
在聽到見愁的疑惑之後,他怔了一下,而後輕聲一笑:“我知道了。”
說完,他直接抱著聶小晚,禦劍騰上半空。
“見愁師姐保重。”
見愁目送著他們離去,兩道法寶的毫光一前一後,消失在了黑茫茫的天邊。
她眨了眨眼:“道侶又是什麼?”
身子乏力,她重新坐在了那一塊丈長的石板上,青苔的味道有些澀,她能聞到。
此刻,似乎已經是後半夜,水澗上方有不少蜉蝣飛動,像是一群微塵,透明又細小。
一隻初生的蜉蝣慢慢揮動著透明的翅膀,落在了見愁身邊那一根翠色的九節竹上,靜止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