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瑩睡得太晚,早上是被林夫人給搖醒的。她嚇得翻身去看,床上卻空無一人。
林夫人還憐惜:“是不是昨天嚇壞了?娘也嚇壞了。你嫂子給我熬了副安神的藥,來,你也喝一碗。”
林瑩根本不想喝,但因為心虛,被親娘硬按著灌了一碗苦死人的湯藥。
正掐著喉嚨乾嘔,林夫人告訴她:“你也彆怕,那姓陸的也不是全不曉事,你爹說……”
把陸澤臨走前在跨院裡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林夫人雙手合十感謝菩薩:“聽說他是個活閻王,活閻王說話一定沒人不敢聽吧?那我就放心了。”
林瑩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個男人。
黑底織金的麒麟服在火光下閃耀,人長得挺好看的,就是眉眼間悍氣過重。
擱在話本小說裡,妥妥的大反派那種。
林瑩撲在被子上乾嚎:“還不都怪你們把我關在這裡,要不然也不會有這種事嗚嗚嗚嗚嗚嗚嗚!”
昨天林夫人就這麼想了,現在她一“哭”,林夫人更心疼了,氣得捶床:“都怪你爹,我已經捶了他了。你彆……哎呀,你這床上怎麼弄得這麼臟……”
都是黑衣人的血啊。
林瑩哭聲更大:“還不是昨天那樣……嗚嗚嗚嗚嗚……”
提起昨天晚上的羞恥,林夫人也是又氣又恨,一邊罵陸澤一邊罵林大人,心疼地輕拍女兒:“起來吧起來吧,我叫燕兒給你收拾。”
“嗚嗚嗚嗚嗚!”林瑩不起來,“收拾了還要住在這破院子裡嗚嗚嗚嗚嗚!”
“不住了,不住了。”林夫人心疼,“咱回去,回自己房裡去。”
林瑩起來抱住林夫人:“還是娘好嗚嗚嗚嗚嗚嗚!”
哼哼~
父親官雖然不大,好歹家裡還有幾個使喚丫頭。丫頭收拾臟了的床褥,林瑩踮起腳看看床頂,又蹲下看看床底,確定都沒人,才踏實。
拍拍手上的灰,告訴丫頭:“那幾個都燒了吧,不要了,回頭縫新的。”
指的是扔在床上的幾個沾了血的月事帶。
嘖。人走了,月事帶留下了。
大概是怕帶著回去被彆人看到一輩子抬不起頭吧。
小處男。
燕兒說:“小姐,你癸水提前了呀?”
林瑩說:“是呀,說來就來了。”
燕兒說:“你房裡還有新的沒用過的,我回頭給你拿出來。”
林瑩鎖:“不用了,昨天晚上受了驚嚇,嚇回去了。”
燕兒:“嚇,還會嚇回去?也是呢,我都差點嚇死。”
蒙混過關,林瑩被解除了禁足的懲罰,順利地回到了自己真正的閨房——和林大人林夫人一個院子,她住在西廂房。
林瑩不知道,有人對她為什麼會被鎖在雜院裡也生出了興趣。
陸澤召了自己的心腹:“去查一下,林家姑娘是做了什麼才被關起來的。”
女眷被鎖禁,常跟行為不檢點有關。
回想起林小姐嬌豔的麵孔,陸澤搓搓下巴。
檢點有檢點的好,不檢點有不檢點的好。
都好,沒關係。
但是得先弄清楚她是前者還是後者。
男人對不同的女人,總是區彆對待的。
消息很容易就打聽出來了。
花費了五十個大錢,來源是林家的灶下婆子,地點是東街的菜市。
高效率,低成本。是陸澤的人辦事的風格。
“林姑娘及笄了,林家要給她定下一門親事,她不肯。”
“男方的父親是國子監司業,說起來,還是她家高攀了。”
“司業的兒子與他兄長相識,偶見到了林家姑娘,一見傾心,央了父親求娶。”
“本來林家一家子是願意的,哪知道姑娘自己不願意。因這司業的兒子今年十八了,身邊有個通房。”
“司業兒子知道後,把通房了打發了,可林姑娘還是不願意。”
“林姑娘主意大,自己找機會跑到司業麵前遛了一圈,雖沒說話,卻叫司業看到她是一雙大腳。原本林家瞞得緊,司業家不知道的。這一下子……”
“這親事就黃掉了。”
“林姑娘因此,被父親禁足在跨院裡自省。”
聽到“自省”兩個字,陸澤嗤地笑了。
“你覺得她會自省嗎?”他問。
明顯陸澤看上了林家女兒,心腹哪敢接話茬,隻嘿嘿傻笑。
小姑娘倒火辣得緊。
陸澤愈想愈覺得有趣,勾勾嘴角:“看看她什麼時候出門,我去見見她。”
經曆了那天晚上那一驚嚇,親事黃掉的事在林家終於算是揭過去了。
林大人也有台階下了,林瑩也回自己真正的閨房了。
反正誰也不提了。
父慈女孝就是!
林瑩頭上有四個哥哥,她是家裡小女兒,又生得漂亮非凡,從小就倍受寵愛。
若不是這樣,哪容得她不裹腳。嚴苛人家,早摁住敲斷腳掌折過去硬裹起來。
正是因寵愛,她發狠自殘自虐,妥協了的才是爹娘。
終是保留了一雙完整天足。
國子監司業取消議親的事時,就跟媒人罵了一句:溺女猶如害女,林家糊塗。
這話傳到林大人耳朵裡,令他滿麵羞慚,這才惱羞成怒,才有了把林瑩被鎖在跨院反省的事。
他哪知道林瑩被鎖在跨院,隻慶幸沒有嫁到國子監司業那樣的人家裡。
真嫁過去,可能要被那些規矩逼瘋。
還是她爹娘這樣嘴硬心軟、溺愛閨女的好。
林瑩回到了自己的閨房,美得不行,晚上關上門歪在床上翹著腳看話本子。
娛樂太少,看各種話本子成了她最常打發時間的事情。
可這也得晚上偷偷地看才行,因為她愛看的都不是適合閨中女兒讀的,要被發現了,少不得又是一頓掛落。
忽然聽到篤篤篤三聲,還以為有人敲門,嚇得她趕緊吹滅了燈,噌地把書塞進了被子裡。
就沒打算吭聲,裝死,不是,裝睡!
哪知轉過頭去,窗戶上赫然有個倒懸的人影。
鬨鬼!!!
林瑩差點就尖叫出來。
那鬼影卻開口:“彆叫,是我。”